封天石砌著的白色石室內,空蕩之處,魔的身影慢慢顯實。
魘魔瞳孔驟縮“你你怎么會在這”
她下意識望向他身后。
沒有廝殺,也沒有血流成河,就連那名看守弟子也只是昏過去了。
魔不是殺進玄門的。
確認過這些,魘魔都沒意識到自己松了口氣。
酆業卻察覺了。
他冷淡似嘲地瞥過她“你在怕什么。”
魘魔表情微變,但一瞬便調整過來,她笑著起身,腰肢盈盈扭動地走上前“自然是被主人您的威儀所懾啊。”
酆業視若無睹,只輕緩掃過整座石室“封天石”
“是啊,這玩意兒可折磨得我好苦呢。”魘魔到了近前,眼神閃爍,“不知主人來此,可是要救我出去的”
酆業收回視線,眸若落了霜雪的平湖“你想試探我來玄門的目的”
魘魔臉色一變“我哪敢呢”
“上回算不得善別,但這次見面,從第二句話開始你便虛與委蛇,明顯有所忌憚,”在魘魔微慌的眼神里,酆業漠然地偏過臉,“你似乎在怕,我滅了玄門、或是殺了玄門里的什么人。”
“主人可真會開玩笑,”魘魔強撐著笑,“這玄門將我從幽冥擒上來,還關在這勞什子的破水牢里,我恨不得叫他們全化作夢中倀鬼還來不及,怎么會怕你滅了他們”
“”
酆業眼神不波不瀾,像沒聽見她蒼白辯解。
直到魘魔笑意在蒼白里褪盡,不敢再與他直視,而下意識避開了他的眼眸。
魔忽地笑了“魅魔是你手下吧”
“是,是啊。”
“幽冥南州的通天閣,魅魔持有的天檀木碎片,里面有一處不隨入者心意變換的固定幻境,專針對無情道的道心。”
“”
酆業每說一句,魘魔面色便白上一分。
等“無情道”三字出時,她已然臉色煞白,驚駭回頭。
魔冷漠笑著“無情道道子藺清河,與你什么關系。”
“”
魘魔一栗,本能從牢欄前倉皇退開。
可為時已晚。
戾然沉冷的氣息將魘魔徑直拽上前,狠狠砸在牢欄上。
而幾丈外,魔垂著眼一動未動,甚至懶洋洋勾起了指間的長笛。輕易猜破足夠震驚凡界的秘事,了解到那位凡界第一人的最大把柄,這一切也只是叫魔陰郁沉戾的心情稍松懈了些。
他渾不在意魘魔如何神色痛苦,還淡淡笑了。
“原來靠操控人的七情六欲為禍三界的魘魔,還有那個修到天門之下第一人的無情道道子,也不過是為情愛所困的蠢物。”
“酆業”
魘魔氣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若不是隔著牢欄,還有封天石在,讓她半點靈力都無法調動,她一定要和他
還沒在心里發完狠,魘魔忽愣了下。
她顧不得狼狽,掙扎著低頭去看將自己捆縛到牢欄前的靈力氣息“這是在封天石石牢里,你怎么可能還能調動靈力”
魘魔臉色微變,抬頭,忌憚而驚駭地掃過那把翠玉長笛“你又拿回了一件”
魔懶得作聲。
而與之相應,封天石石牢內,上了不知多少重禁制的牢門無聲自開。
牢欄前氣息一松,魘魔跌坐下來。
她驚恐地看著那道身影緩步踏入牢中,不自覺便本能向后縮退。
魔冷淡垂笑“怕什么,我又不會殺了你。”
魘魔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
但她還是怕。
這種恐懼是刻進神魂里,深鐫了上萬年的。她很清晰地記得,面前的魔在上萬年前是如何可怖的翻云覆雨輕易便撼動造化乾坤的存在。
她本以為,萬年前那場三界共戮的背叛,已經注定他跌落塵埃,絕無可能再如昔日那般。
而今看,萬年之距,天塹之逾,對他竟也非不可能事。
魘魔慘然笑了“難怪他們對您那樣恨莫如深。”
魔停下“你想求死么。”
在那雙冰冷如噬的漆眸下,魘魔一栗,卻咬著牙說下去“只要您活著一日,他們便永遠只是陪襯,絕無半點希望他們當然想您死。”
“”
封天石石牢里,霜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凍上魔身周的地面、墻壁、牢欄,然后向著整片牢獄擴去。
像是頃刻之間便要將這里化作凍土。
凍土之下,生機盡泯。
魘魔凄然又得償所愿,她闔上眼,準備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