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賞南餓了,拆了一盒餅干,是剛剛安平媽媽送的,上面有蔓越莓的果干,酸甜解膩,他低頭吃著,一言不發。
“很難過”陳懸的聲音忽然在車內響起。
賞南嚼著餅干,聽見陳懸說話,他抬起頭,看著前面空無一人卻筆直寬闊的公路,車速很快,若不關上車窗,那風聲一定可以蓋過他和陳懸說話的音量。
日頭正盛,兩邊綠植明顯減少,出現了不少裸、、、露在外的石林與山峰,風卷起地面的砂礫,一陣接著一陣,像是日光化為實質,灑下來的細碎金箔。
“還好,只是有些感慨。”賞南將車窗放下來,只放到一半,他便立刻感受到了越野極速行駛時帶起來的風,以及風帶來的細軟沙子。
這里還算好,還是有植被的,再跑個三四天,不算上中間的休息時間,車隊應該就能進入千里紅沙漠了。
千里紅沙漠是國內面積最最廣闊的沙漠,也是最危險的一個,晝夜溫差最為極端,卻也是離天際非常近的地方,在夜晚時,給人伸手就能碰見銀河的錯覺。
只不過現在他們還沒有到千里紅,還在路上。
車速在賞南發呆的時候,慢了下來,最后陳懸打了下方向盤,車停到了路邊。
陳懸拍了拍賞南的臉,“下車。”他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先賞南一步下了車。
賞南遲疑了幾秒鐘,放下餅干盒,也跟著下車,繞過車頭,站到了陳懸旁邊。
眼前是無邊無際的平坦地,看不見盡頭似的,那些尖銳的石柱,在如此無邊無際的平野中,看起來不值一提。
筆直的公路,一路延伸,也沒有盡頭,可卻能看見遠處被風卷起來的黃沙。
賞南額前的碎發被吹拂起來,陳懸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南,你很害怕死亡”
“怕,”賞南果斷回答道,“任何人的死亡,我都害怕。”
死亡代表著結束,而新的開始,和已經被結束的那個人毫無關系。
死亡具有強大的力量,它能將一切事物抹消得一干二凈,于是那個詞出現了死者為大。
只要死了,一切都可以被原諒被理解。
“我問的是,你害怕你自己死亡嗎”
賞南順手揣進了風衣的兜里,他緩慢地搖了搖頭,“我不害怕我自己死亡。”
“那你為別人的死亡這么難過,為什么”陳懸好奇道。
“不是難過,”賞南辯解道,“這是我作為一個人的正常反應,我對同類的憐憫,哥,換成是你,我肯定會和你一起死。”
陳懸本意是想安慰阿南,他也不喜歡看見一個陌生人來影響阿南的心緒,他內里空洞,七情六欲和他無緣。
“可惜你無法如愿,你肯定會死在我前面。”陳懸說完以后,微微歪了下頭,他胸腔某個地方,傳來一陣差點讓他彎下腰的劇痛,令人難以忍受。
按理來說,他不應該感受到疼痛,因為它根本就不具備心痛的條件。
14黑化值10,愛意值30。
陳懸比懵懂的阿南要明白,死亡不是讓他產生疼痛的根本原因,愛才是。
“那就祝我哥長命百歲好了”賞南笑眼彎彎,一點都不介懷自己和陳懸壽命上的差距。
“你們怎么停下不開了”塞林駕駛著他那輛寶藍色的越野駛了回來,他腦袋伸出車窗又收了回去,很快,他下了車,風很大,他頭發立刻被吹得亂七八糟,“拍照嗎”
賞南搖搖頭,“不是拍照,我在和我哥思考人生。”
塞林嘁了聲,他遞了遞手機,“我是問你要不要拍照”
他說完以后,眼睛掃視眼前景色一圈,“不拍照可惜了。”
陳懸還沒拍過照,他指指賞南,對塞林露出有史以來第一個微笑,“可以幫我和阿南拍一張合照嗎”
”我幫你們拍,你們幫我拍。“塞林是個冷臉酷哥,他答應了陳懸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