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教我寫字,他自己就寫得一手好字,他說字如其人,所以我后來也會寫一手漂亮的字。”
“后來父親不知怎的,變得面目猙獰,他總是一臉擔憂地和我說許多話,導致我聽見他嘆氣我就感到害怕,”陳懸的臉上難得出現寥落的神情,他側頭,看著賞南,他緩緩道,“現在他快死了,估計就這兩天吧,阿南,我應該原諒他嗎”
昨天還不承認自己是付暄呢。
他是從付暄身體中脫離出來的,他只是不完整的付暄,他是傀儡。
可他仍舊能感知一切付暄會感知到的情感,哪怕他連心臟和大腦都沒有,但這些卻是身體的本能。
賞南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不是應該原諒他們,而是要放過你自己。”
“別徘徊在過去了,”賞南看了眼波光粼粼的魚塘水面,腳下的狗尾巴草雖然已經在發黃枯萎,可葉片和那豎起來的狗尾巴依舊筆直,他張開雙臂,用力抱住對方,“陳懸,我們開始新的生活吧”
晨曦在陳懸身后,耀眼金黃,而路卻在陳懸腳下。
衛淑準備簡單地做頓飯,賞南和陳懸一塊在廚房幫忙。
她顯得很高興,不論切個什么菜,只能能生吃,都讓賞南和陳懸嘗嘗,她一邊切著菜一邊說“我都好久沒好好炒個菜吃個飯了,天天都是面條和稀飯,沒胃口吃飯。”
“你們今天要不要在家里歇一晚上”衛淑看向在剝蒜的賞南,“放心,你們睡二樓,不會吵著你們。”
賞南下意識去看陳懸。
陳懸將擇好的一籃子青菜遞給衛淑,“不了,店里忙,吃完飯我們就回去。”
衛淑的眼神頓時就全是失望。
“您有事需要幫忙,再給我們打電話,我們隨時可以過來,”陳懸走到洗手池邊上洗手,他一邊搓著手指,一邊緩緩道,“您照顧老師,自己也要注意身體。”
能用付暄的口吻說出這些話,陳懸已經盡力了,一種怪異的感覺占據了他的身體,他抗拒仇恨著兩老,卻又無法完全擺脫。
不如就像阿南說的,開始新的生活,放棄糾纏。
陪衛淑吃了頓飯,在賞南和陳懸要離開的時候,她叫住兩人,邁著老態畢現的步伐,在后屋砍了一口袋的小白菜,直往陳懸車上塞,“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們帶去吃,這菜隨便炒都好吃,是老品種。”
她不舍地目送著賞南和陳懸上車。
在車已經駛上院子外的馬路后,她又追在車后,“阿暄,阿暄”
賞南沒反應過來,陳懸卻停了車。
陳懸手指搭在方向盤,目光平靜。
衛淑跑到賞南坐的副駕駛,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抓著賞南的手塞到他手心,她聲音顫顫巍巍的,“我感覺我和你爸都不行了,我最近心口不舒服得厲害,早上起床尤其憋得慌,這卡里是我和你爸這些年存下來的所有錢,你拿著,讀書,找對象,男女都隨你的意當年的事情,是我和你爸做錯了,不指著你現在對我們多好,就是”
衛淑哽咽著,“就是,你還是沒事回來看看,要是我和你爸死屋里了,你還是把我們拾掇拾掇埋一下。”
賞南看著對方,心里有點發酸。
早知現在
“師母,”陳懸側過頭,看著衛淑,“下個星期我要是有空,帶你去醫院做個體檢。”
和衛淑說完,車窗緩緩合上,陳懸重新駕車上路。
駛出去很遠之后,陳懸忽然停了車,他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
想了想,賞南解開安全帶,“哥,下車走走吧。”
今天是周五,附近應該有高中,因為路上能看見成群結隊穿著校服的學生,還有接學生放學的家長。
附近的商店也十分熱鬧,擠滿了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