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你是陳懸,也是付暄。”之前或許更偏向陳懸,但一旦有了感情,他就偏向付暄。
若真的無情,陳懸早就對付東余和衛淑撒手不管了。
可事實卻是,直到現在,陳懸都還在管著兩老,只是以另外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身份,不用被父母親情控制。
陳懸手指撩起賞南額前的碎發,他好脾氣地說道“以后別這么叫我了,我是陳懸,不是付暄,但付暄可以是我。”
“哦。”
“說好的,知道了。”
“哦。”
陳懸笑著吻住賞南的唇。
次日,陳懸帶著賞南回家,本來是空手去,賞南拉著陳懸買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回去,“他們年紀大了,應該吃一些有營養的東西。”
小房子跟前段時間相比已經是大變樣,秋天來了,魚塘邊的綠草已經在慢慢枯萎,圍繞著院落的一圈綠植也都在慢慢衰敗凋零,院子里飄滿了屋后竹林落下來的落葉,像是好久沒人打掃過了,落了厚厚的一地。
陳懸將車停好,直到下了車,才聽見逐漸接近大門的腳步聲。
小跑出來的人是衛淑,一段時間不見,她看起來又老了許多,看起來更瘦小了。
“哎呀,哎呀哎呀,”她看見賞南和陳懸,”高興得手足無措,“怎么回來也沒說給家里打個電話,家里什么菜可都沒有了。”
“老師怎么樣了”陳懸問衛淑。
衛淑身上帶著濃濃的中藥味道,她皺紋間都寫滿了憔悴,經陳懸一問,她又唉聲嘆氣起來,“還不是老毛病,但這次嚴重點兒,他在魚塘釣魚呢,人一起來,那血壓就一沖,他就栽進了水里。”
“這人嗆了水,醫生又說是腦梗,又說”衛淑對著陳懸抹起眼淚來,喊的卻是付暄的小名,“又說因為常年都繃得緊,這人一下子,就垮了,醫生說,你爸多半是醒不過來了。”
陳懸和付暄長得一模一樣,他的樣子,就是衛淑心中付暄長大后的樣子,她淚眼模糊,將陳懸當成了付暄,“阿暄,我后悔啊,我后悔當初那么對你,不然你也不會出事,你爸也不會變成這樣,我們自作自受啊。”
陳懸面無表情地看著衛淑抹眼淚,他移走目光,看向屋內,“帶我去看看老師吧。”
衛淑帶著兩人去到一樓付東余靜靜躺著的房間,屋子里的中藥味比衛淑身上的可要濃重多了,付東余變成了一個小老頭兒,臉色灰敗,臉上戴著氧氣面罩,床邊立著一個大號氧氣瓶,床頭的心電監護看著很破舊,上頭跳動的數字倒是很清晰。
“我晚上都不敢睡覺,就怕他什么時候去了,”衛淑走過去給付東余捻了捻被子,“我知道,這都是對我們造孽的懲罰,我都知道。”
賞南靜靜地站在床尾,打量著這個充滿著病氣與死氣的房間,鼻息間吸入的不僅僅是藥物的味道,還有人之將死時散發出來的腐朽味。
整個房間都仿佛是黑白色的,衛淑坐在床沿,用沾過水的濕棉簽擦拭著付東余干裂的嘴唇,她也是黑白色的,像是死亡將她一并吞噬了似的。
14付東余最多堅持到周六。
“周六”賞南一怔,“今天已經周四了。”
14沒再說話,快死的人一檢索就能知道結果,處于這種時期的病人,身體各項機能都在鬧罷工,只是靠藥物和儀器吊著一口氣罷了。
站了許久,陳懸轉身走了出去。
賞南忙跟上。
陳懸慢悠悠走到了房子旁邊的魚塘邊上,沿著魚塘,長滿了狗尾巴草,后面就是竹林,竹林里還有幾顆枇杷樹。
水面漂浮了許多落葉,若不是還能看見底下時不時有魚的身影游過,那看著也和付東余的房間差不多死氣沉沉。
“陳懸,你還好吧”賞南勾了勾對方的小拇指。
陳懸扭頭看了看賞南,看著對方的臉,他心情莫名好了許多,他柔和地笑起來,不帶任何嘲諷和意味深長的笑容,比之前許多時候看起來都要柔和,他說“阿南,你知道嗎我在這里長大。”
“父親教了我釣魚,教我耐心地去做所有事情,就在你站的這個位置,我和我父親經常一坐便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