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緩慢地睜開眼,刺眼的白燈讓他久久回不過神,他渾身疼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散架,但他清晰地記得,他明明剛從寧億所在的那個世界當中剝離出來。
他還記得寧億的臉,記得在生命流逝的最后時間里,他用望遠鏡看了白豹星一會兒,周圍的學生都以為他是遺憾自己沒能二次、次次登陸白豹星。
但只有賞南自己知道,他是在向寧億道別,他的生命比起一顆小行星的壽命,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14說過,如果到新的世界,之前的任務世界的記憶都會被封存不過很快,賞南混沌不清的腦海中記起來,14也說過,寧億是他的最后一個任務對象。
任務結束了難怪14沒有出現
所有的記憶和意識都像是在賞南回過神來后找到了出處,它們爭先恐后地想讓賞南先想起自己,在賞南大腦當中打成一團,讓賞南完全無法登時理清思緒。
房間外面的走廊傳來緊湊急促的腳步聲,隨著一行人跑進實驗室,賞南慢慢側頭,看向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家。
“送艙內做全身檢查,聯系李教授。”
“把生命體征報給我,神經穩定性目前處于一個怎樣的指數”
“祁令那邊有人過去看了沒有”
賞南感到有人在自己身體上撫觸按壓,四五個人圍著他所躺著的地方轉個不停,他很快感覺到了疲累,但當聽見祁令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愣是多撐了幾分鐘,想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
“那豹子的狀況有點糟糕,但在我們的預料之中,”回答問題的人,聲音聽起來還比較年輕,他手中抱著一本文件夾,接著道,“它在那十幾個世界當中,扮演的都是比較凄慘、命運多舛的角色,精神力被一再壓榨,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們目前給出的方案是,建議收進研究院,送往療愈部門修復精神力。”
他似乎有些為難,“不然,如果它崩潰的話,醫院里可能沒有可以壓制得住它的人。”
“讓賞南去,不談戀愛呢嘛。”
“它有可能,不記得組長了。”青年聲音慢慢地低下來,似乎是怕賞南聽清一般。
但賞南在聽完這段對話之后,再也抵抗不了如海嘯席卷而來的疲憊,慢慢閉上了眼睛。
藍星多維度世界之間的屏障緩慢消失時是67年,現在是藍星137年,距離賞南車禍已過去了70年。
賞南被從實驗室里轉移出來,他坐在雪白的病房里,他旁邊擺了一整套的理發剪,理發師站在身后給他修剪著頭發。
他記得出車禍之前自己還是短發,但是這次醒來,頭發長得不得了。
理發師一邊剪,頭發一邊長,越剪,理發師額頭上的汗越多。
賞南捧著水杯,輕輕笑起來,日光在他眼睛里流淌,“您稍微修一下發梢就行了,剪不短就算了。”
“哎,好好好。”理發師連聲應著。
修剪好的頭發一縷一縷搭到了賞南的肩膀上,幾乎快要垂到大腿上了。
全球異化之時,沒有發生異化的生物少之又少,人類亦是。而賞南就是沒有產生任何異化的那一個,他沒有任何異能,身體各項指數也沒有發生變化,連一只異化過后的蝗蟲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他所以一場車禍也能讓他輕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