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蘇詞拍拍他的肩膀,顧青沉只得認命地走上去。
他走在前頭,也就沒留意到蘇詞抓著阿衍的幼崽服,將小孩提上車的動作。
巴士里空蕩蕩,只有二號坐在巴士中部的左側座位,顧青沉就走過去坐在了右側一排,而蘇詞他無視了顧青沉,直接到他后面一排。
這一次,蘇詞倒是稍微留心了點,他先讓小孩進去,這才在靠走道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阿衍開心地爬上座椅,乖乖坐好。
懸浮巴士啟動。
見蘇詞再次閉目淺眠,顧青沉微松口氣,幸好他沒有追問四號的事,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說。
然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二號,這小家伙是不是知道點什么了
而二號,卻沒有去關注兩個大人,更沒有留意到無法被看見的阿衍。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車窗外面。
在蘇詞的魂力作用下,二號的血脈之力被暫時鎮壓住,這也讓二號混沌的大腦,恢復了前所未有的清明。
二號感覺自己的狀態,從沒有這樣好過。
他四歲就被送到了獄星的育崽所。
因為血脈之力爆發失控,他將照顧他的保姆機器人打得粉碎,因此被收養他的家庭退回。
又因為血脈之力爆發得太過頻繁,后續被各家福利院拒收,輾轉了好幾個月之后,最終才被獄星的育崽所收容。
其實,四歲以前的記憶,二號已經記不清了,就是剛被送到獄星的那段時間,他也沒有什么印象。
自他開蒙、擁有記憶開始,他就一直飽受血脈之力爆發的折磨。
身體的痛苦讓他每每情緒失控,只能通過各種極端的行為來宣泄,所以他脾氣暴躁、熱衷打架。
一開始,或許只是年幼的他想引起大人的關注,但漸漸地,他就陷入了對狂化狀態的依賴之中。
因為,當陷入狂化的時候,他是沒有意識的,就算身體受到傷害,他也不會再感知到任何的疼痛,那種日日夜夜折磨著他的灼燒感,都會隨著意識的昏迷而消失。
他喜歡那種沒有痛苦的狀態。
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二號慢慢反應過來,隨著狂化次數增加,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血脈之力,正在將他吞噬。
二號曾經偷聽過醫務人員的談話。
他知道,當他徹底失去自我,當他陷入狂化后無法再恢復意識的時候,他會變成一頭真正的野獸,一頭連自己的身體都沒辦法掌控,只能任人宰割的畜牲。
小小的少年為此感到恐懼和無措,但沒有人可以給予他幫助。
他們是二四基地的小怪物,基地里的大人都畏懼于他,就連那些照顧他們的飼養員,也沒有一個是真心對待他們的。
二號沒有辦法對這些人交托信任,更不可能向他們展露軟肋,最后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卻沒有任何改善的辦法。
他試圖掙扎、抵抗,但收效甚微。
而這一次狂化后蘇醒,也再次加深了二號的恐懼,他能夠察覺到,自己已經瀕臨那個點了。
他可能再經歷一兩次狂化,就要徹底失去自我意識,變成一頭野獸了
車窗玻璃上,映照出少年有些發白的臉色,一向表現得剛毅兇悍的虎崽子,罕見地流露出幾分脆弱。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這樣的神色。
因為此刻的二號,感覺自己神清目明,體內時時刻刻灼燒著他的血脈之力,也忽然間平復了下去。
當然,并不是完全消失了,他還是能感覺到體內屬于赤焰虎血脈的力量,但那股力量,好像忽然被馴化了一樣,變得十分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