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哪怕是真的不愛讀書的小郎君也不敢表現太過,因為大啟打孩子不犯法。
不苦大師只看了天便敗興而歸,他對絮果說“你們國子學可真沒意思。”
絮果卻根本沒空再安慰他的叔叔,因為他正在緊張地背誦著昨天直講布置下來的功課。從開學的第一天起,他們就有了下午回家的功課要做,再也不是無憂無慮只需要玩的小朋友了。
一開始的功課還很簡單,類似于什么在每一本書本上寫好自己的名字,以防丟失或混淆。
但不苦大師在第一晚聽說的時候還是很震撼“你們不才是上學的第一年嗎”他們泮宮是在成了內舍生后才會開始布置功課,但也不是天天有。即便如此,不苦當年還是覺得很痛苦,發誓要和功課不共戴天,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偷摸不寫。
連亭本來還不怎么著急的,但是一聽不苦這么說,當即就轉為了敦促兒子要及時完成夫子布置下來的當日功課。
不苦你什么意思
絮果殷勤地給阿爹攤開了書本,拿出了筆墨“阿爹寫。”其實直講也有講過,如果已經學會寫自己的名字了,可以試著自己寫。絮果確實被他阿娘教過如何寫自己的名字,但絮果堅持認為,“阿爹寫得好看。”
雖然絮果只有六歲,但他也已經懂得美丑了,至少他就很嫌棄自己蚯蚓一樣歪歪扭扭的字。
不苦大師本來還不信邪,鋪開宣紙讓絮果當場寫了一遍,想見識見識能有多難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哪怕是連大人,在面對兒子的墨寶時,都不知道能找到哪個角度稍稍夸一嘴。絮果的字是真的難看,小朋友一點沒謙虛,甚至實事求是得可怕。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地想要寫好了,但哪怕只是提筆畫一橫,那本應該筆直的線都能在紙上不受控制地扭動起來。
不苦曾以為絮果上學后最大的坎兒是叫讀音的音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書法。
在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了,不苦大師紀復嶼,文不成武不就,畫畫還不好看,但他也有屬于他的優點,那就是一筆書法走天下,從小就寫字寫得格外好看。他爹紀駙馬正是大啟當代最有名的書法家,之一。
不苦大師就是那個之二。
不苦十幾歲的時候就被夸過顏筋柳骨,子肖其父。但偏偏他還很不服氣,匿名披了個馬甲在書法界闖蕩,得到的反饋結果還是一樣的,人人都覺得他再努努力,說不定能追上鶴歸先生。
鶴歸先生就是不苦大師的親爹,紀鶴歸。
不苦見自己的馬甲都沒爭過,索性就擺爛給馬甲改了個名叫鶴子,在書法界闖下了赫赫威名。只是一直不怎么敢讓別人知道鶴子是自己,因為
“你叔叔我啊,得罪了一個姓楊的小人,如果用我的本名,那我的字可就不值錢啦。”不苦還是挺在乎自己的字在市面上的價值的,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夠超越他爹。當然,隨著他爹的去世,他的墨寶已成絕版,只會水漲船高越來越貴,不苦活著的時候大概是很難超越了。
“來,讓叔叔給你的書本升升值。”不苦左右手能寫出完全不同筆跡的字,誰也看不出來。
而在書法這方面,連亭都得承認,他不如不苦。
絮果的小肉臉墊在書桌上,一雙眼睛骨碌碌,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才能不傷了不苦叔叔的心,可他還是更想要阿爹給他寫名字。哪怕阿爹的字不好看,也沒有不苦叔叔那么值錢,可如果阿爹寫好了,他就可以給他的朋友們說,這是我阿爹給我寫的哦。
等不苦搞明白小朋友的小心思后,內心是又酸又澀,瑪德,憑什么啊,連狗剩你何德何能突然就有種還俗成婚去生個屬于自己的崽的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