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秦妧想象的名門望族不同,眼前的宅子門可羅雀,陳舊蕭瑟,也無打掃的仆人,不像宦官人家,只有一個帶路的中年婦人。
隨婦人走進大門,就是衛家的正房,房前種著一棵小樹,從外觀推測,樹齡超不過兩年,與這座有些年頭的宅子不大相符。
正房房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嫗出現在門口,七旬上下,駝背弓腰,拄著一根木拐棍。
她應該就是衛老夫人了。
秦妧款款上前,斂衽一禮,“晚輩見過老夫人。”
“受不起,受不起。”衛老夫人扶起秦妧,笑呵呵地上下打量,“好孩子,你就是時寒的媳婦啊。”
秦妧抿抿唇,算作應答。
衛老夫人拉住她的手,“快進屋我叫疏瀾去肉鋪了,咱們晌午吃頓好的。”
疏瀾是何人,秦妧并不知曉,關于衛家的一切,她都沒聽裴衍提起過,頗為疑惑地看向門外。
裴衍沒有跟上,稍一抬手示意她陪著老夫人,自己則擼起袖管,舉起木樁上的斧頭,劈起柴。
望著窗外默默出力的男子,秦妧更為疑惑,等落座后,先將自己的女紅拿給了老夫人,隨后陪老夫人閑話家常,借機問道“您和世子是怎么結識的”
衛老夫人拿著秦妧的女紅愛不釋手,眉眼含笑,像個容易滿足的小孩子,“世子和我孫兒是舊交,兩人弱冠前,關系可好了,但這兩年就不怎么走動了。”
裴衍身邊還有這么一位藍顏知己秦妧笑問“是您口中的疏瀾公子嗎”
“是啊,那是他的表字,還是安定侯所賜呢。他的大名叫衛岐,比世子大三歲。”
提起孫兒,衛老夫人開始滔滔不絕,言語里都是歡喜。
“老身祖籍在錦官,膝下有兩子五孫。可家中兩個兒媳都是勢力眼,看我無用,將我趕了出來,以致我流落街頭,差點餓死,幸得了一個孝順的小孫,帶著我來到京師求生,一住就是十年。期間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與世子結識,一見如故,親如手足。”
秦妧基本梳理開了裴衍和衛家的關系,可直到晌午,飯菜被端上桌,也不見衛岐的身影。
衛老夫人握起公筷,給小夫妻夾肉,“快吃,吃啊。”
秦妧不確定地看向身側的裴衍,“不等等衛公子嗎”
裴衍執起筷箸,不明情緒道“不用等了,衛兄已經離開兩年了。”
衛老夫人怪嗔一眼,“世子年紀輕輕,怎么健忘呢這牛肉就是他燉的啊。”
聞言,秦妧攥緊裙裾,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向老夫人,眼中多了一絲憐惜。
衛岐離世,衛老夫人悲痛欲絕,得了失心瘋,縱使裴衍請遍名醫,也無濟于事。
老夫人不喜大宅子,也不喜歡被人打擾,每日的樂趣,就是站在小樹旁,等待孫兒回來,可一等就是兩年。
兩年間,除了那棵小樹,小宅的一草一木都未變過,因此越發陳舊。
從衛宅離開,秦妧還是緩釋不了內心的沉重,“衛公子是怎么離世的”
裴衍沉聲“被人殺害,逝于侯府。”
“兇手是”
“未查到。”裴衍靠坐車壁,閉上了眼,掩去了裹挾凜然的犀利,“至少刑部是這么回復的。”
“世子手上可有證據”
“有。”
“那為何不指認兇手”
“有人攔下了。”
秦妧不懂侯府與其他府邸的利益牽扯,但也能猜出,兇手必出自高門,背后有人撐著。
默嘆一聲,她又問“世子打算如何安置老夫人”
衛老夫人無依無靠,與她的經歷有些像,激起了她內心的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