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地扶著沙發,有些艱難地思考著。
她說了什么。
她說了什么
亞連感覺耳邊的風疾馳而過,也帶走了她的聲音。
奇怪,這里沒有風。
但亞連感覺有些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
他慢慢地走過去,巨大的駭然如浪潮將他裹挾著,肩膀忍不住的顫抖。
亞連走到她身邊時,他才發覺,她說話用的是沙啞又渺小的氣音。
“我沒事,只是和他有了一些爭執。”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掙扎的蚊子。
亞連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創傷,臉白如紙,連唇也失去了顏色。他扶著我的肩膀,強迫我看向他。
“你到底怎么了他對你做什么”
亞連胸腔劇烈起伏,盛大的怒火將他的眼睛點亮。
無論是真是假,你能做什么呢
我望著亞連那近乎震怒的表情,聽見他大聲的咒罵,又感受到他的身體被我演的顫抖程度真多了。他的絕望、崩潰、害怕讓他顯得愈發像一枝在雨中被捶打的玫瑰,讓人想要采擷。
亞連抱著我開始流淚,圍繞著我查看我身上的痕跡,又抓著我的手想要去大鬧,最終又意識到許多事是徒勞。
最后的最后,他像一朵凋零的花,抱著我吻了又吻。
他似乎直到這一刻才明白,他和江森的交易從頭到尾都是不公平。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未來、失去了籌碼、還失去了我這個“解壓玩具”的唯一擁有權。
亞連摟住我的脖子,精神狀態再一次到達岌岌可危的狀態,因為我聽見他開始自言自語與哽咽聲。
我摸著他的頭發。
“沒有辦法的,亞連。”
“不會的,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我要殺了他”
你做不到,所以你才只能嘴上喊喊。
我忍不住微笑,流著眼淚看著他,“沒有關系的,沒有關系的,只要能在你身邊,怎么樣都可以,怎么樣都無所謂。亞連,我說過,我會在這里一直陪著你的。就算無法后悔,也無法離開,所以沒有關系。”
想一想,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亞連顯然想到了,他的褐色瞳孔被淚水與痛苦盈滿,顫動著。慢慢的,他抱住了自己的頭,兩只手抓住了黑發,猶如那些被關久了的鳥兒一般,不斷啄著自己的羽毛與身體。
他近乎自虐似的,抓著頭發,又讓指甲陷入自己的肌膚中。
我看見他的指甲里有著紅色,淺淡的腥味混合著玫瑰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氣中涌動。
“如果能離開呢”
亞連情不自禁地道。
但在話音出口的一瞬,他又幾乎改了口。
不可以不可以,她不可以離開。
他不能一個人在這里待著,他做不到。
無論是安德森的宅邸,還是江家宅邸,那無盡的塵土總在空氣中,讓他難以呼吸。
她愛他,她總能讓他開心,既然如此,她為自己忍受江森有什么不可以呢
她不愛他,她假裝也能耐哄他開心,既然如此,他為什么又要把她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呢
她本來就是賤民一個,本就朝不保夕,即便面臨這些狀況,也比之前要好得多啊再說了,他也可以給她更多的錢,更多的好東西,更多的補償這又怎么了
亞連的心中釋放著無數惡意,那些惡意叫囂著,不可以放開,不能放開,不想放開。他的人生只能依靠她維系,她走了,自己之前的掙扎與痛苦算什么呢那些懷抱著期待,懷抱著向往,懷抱著渴求的日子里,身上的痛,心里的痛,都算什么呢
她沒說話,這該死的安靜的空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亞連的心在叫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