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他們彈劾溫月聲起,他便已是心頭不爽了。
“難怪各位御史大人,見著所有事情都下意識怪罪到了別人身上,原是自己立身不正,才會以己度人,用以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他人。”
那些御史被他的話氣得仰倒,當下便要反駁,卻被孔瑞抬手制止。
和氣急敗壞的一眾御史比較起來,這位御史大夫格外沉得住氣。
也是,歷經兩代帝王的人,又怎可能是個心浮氣躁之人。
孔瑞今歲已六十有三,年紀和資歷在朝中,算是僅次于王進之、呂閣老等人。
他一上前,周圍都安靜了片刻。
“郡主將此番科舉漏題的矛頭指向了我,可是個中有什么誤會”孔瑞心平氣和地道“若是因此前上奏彈劾郡主之事,我亦是不能應承。”
“彈劾上奏,本就是御史的本職。凡大徽的官員,需得受御史監管,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
他拿御史本職來進行分辨,意在將此事帶到了個人恩怨之上。
卻見溫月聲面無表情,冷聲道“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也讓孔大人結黨營私、排除異己了嗎”
孔瑞那雙渾濁的眼眸掃向了她。
“郡主,說話做事需得要講究一個證據”當下便有官員道。
溫月聲瞭起眼皮看他“高大人要證據”
這個御史除了前幾日彈劾過她之外,其余時間與她并無往來。
卻沒想到她能夠準確無誤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高大人與孔大人是同鄉出身,高大人的獨子還娶了孔大人的嫡孫女,算證據嗎”溫月聲微頓,復又看向了另外一個御史“劉大人曾是孔大人的學生,入朝閣后甚至未進翰林,直接進了御史臺,算證據嗎”
“還有禮部給事中、戶部員外郎,兩位從任職開始,就頗受孔大人提拔,這也不算證據嗎”
被提及到了名字的人,皆是神色微變。
御史臺內也并非是孔瑞的一言堂,只是恰恰好,此番涉及其中的,全都是孔瑞的親信。
且都是前幾日彈劾過溫月聲的人。
陸青淮是武將,對這些文官間的勾扯不清楚,所以在那日他們起身彈劾后,一時未能發現個中關系。
畢竟那日彈劾雖是孔瑞起頭,可他整場下來,也就只說了一句話。
孔瑞是這些個御史的風向標,但凡他一開口,其余的人就好似聞到了味一樣,便會一擁而上。
“這我等私下的一些人情往來,竟也能算作證據郡主所言未必也太荒謬了些”
“不錯,若說關系,許多官員剛入朝時,也曾得過孔大人照料,難不成這也能夠算作是證據不成”
“自然不算。”溫月聲神色淡淡,不待他們再次發問,直接道“嚴大人。”
她邊上的嚴偉頓時將手中的整理好的證據呈遞了上去。
那厚厚的一疊,只看得人心驚肉跳。
溫月聲冷淡的眸掃向了孔瑞等人“孔大人給魏鋒出具的漏題名單,高大人、劉大人等每月往孔府送的瓜果蔬菜,孔大人與禮部尚書來往之時,暗示禮部尚書策論選題內容。”
“這些可算”
她每說一句,這邊幾人的臉便白了幾分。
等瞧見皇帝看見那些東西后的反應,他們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溫月聲緩步,走到了魏鋒跟前,抬頭示意了下“如果這些都不算,那魏大人每逢與各位來往時,所寫下的記錄手冊,可算證據”
滿殿安靜。
那孔瑞猛地看向了魏鋒,目光陰沉。
魏鋒閉了閉眼睛。
他為官十幾年,仕途坎坷。經年累月之間,當初一門心思苦讀,想要報效朝廷的想法,早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在梁家倒臺之后,孔瑞找到了他,說想要給他一個機會。
機會機會
魏鋒等這個機會實在是等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