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人生在世,論跡不論心,要事事論心,這世上就沒有好人了”
大概是在外面曬久了,衛陽覺得頭頂的手都是熱乎的,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嘴角翹了翹。
好不容易犟小子松口,未免夜長夢多,蘇長河當即就到后溝村找向村長開介紹信,平時出去一天兩天沒事,這次衛陽要在前進大隊久居,還是有個介紹信比較好。
結果找過向村長才發現,這小子壓根就沒戶口。
“黑戶啊”蘇長河驚詫,都新社會了,他沒想到他還能見到黑戶。
向村長有些尷尬,他也一直沒想到這事。
主要是當年,衛陽他媽去城里工作,把戶口遷走了,后來她突然跑回來,啥也沒辦,就被爹媽趕出家門。
再后來到向陽他媽生下他,母子倆在山上過活,就更沒把戶口轉回來。
其實當年衛陽下山,他舅不愿意幫忙也不愿意撫養他,向村長有想過讓他在村里落戶,但落戶就要分宅基地,還要分糧食,他一個半大孩子,干不了什么活,白拿糧食,村里人不愿意。
這事向村長也有錯,那時候衛陽跑回山上,村里人反對,他也有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就這么一年年,以致于成了現在這個情況。
衛陽根本不是后溝村的人。
蘇長河有點心疼他,怨不得衛陽十五歲就在外面折騰,連口糧都沒有,不折騰不得餓死
他心情還有點復雜,當初在后溝村收貨的時候,尤其是后來收果子,村民那叫一淳樸老實,可其實他們也有不淳樸不老實的一面,這一面還是對著個孩子。
向村長問“不然我先去把他的戶口上上”
“不用”蘇長河面上笑意淺了幾分,“不麻煩了,上戶口一時半會也辦不了,算了,省了介紹信。”
從向家出來,蘇長河怒氣沖沖道“走,咱現在就走,不落這兒了,山溝溝的窮村,誰稀罕”
衛陽反而看得開“我本來也不是村里的人,他們膽子小,不敢干其他的事,只能從地里刨食,當然把地和糧食看得很重。”
小時候他會為村里人的不友好難過,但現在不了,他已經十五歲了,干過村里人不敢干的事,看過他們沒看過的天地,他們的態度,已經不值得在意了。
他不在意,蘇長河心里卻過不去,他心道行,后溝村不要,我要
蘇長河回去就找了老丈人,馬老爺子聽了他的想法,有點麻爪。
雖然他是大隊長,但隊里的事也不是他一人說了算,尤其落戶可不是隊里多個人這么簡單的事。
首先是宅基地,宅基地就那么多,他們隊里還有很多人盯著,只是因為沒分家,大隊部沒同意人家的申請。現在來了個外人要分宅基地,隊里人也不樂意。
再有重要的一個,糧食問題。
他們大隊現在還是按照“人六勞四”分配,就算衛陽不上工,不占勞四的部分,但是按人頭分的糧食他也有一份。
分給他,其他人糧食就少了,本來大家日子過得就不寬裕,現在還多一個分糧食,大隊部同意,隊員也得有意見。
蘇長河想了想,道“這樣呢,衛陽落在我家戶口上,不分隊里的宅基地,也不分隊里的糧食。”
馬老爺子問“那他吃什么喝什么”不能都靠你來貼補吧
“他給養殖場當業務員,按月發工資,基本工資加提成,一個月至少六塊,黑市上大米一毛六一斤,玉米一毛一斤,小麥五分一斤,六塊錢省著點吃也夠了。”
除此以外,他前期趟出來的一些路子,一個月折騰兩趟,怎么也夠用。
馬老爺子便不說話了,他知道女婿的性格,真下定決心,誰說也不管用。
不分地不分糧,只掛個戶口,還是比較容易的,馬老爺子和大隊部的人商量過就行。
蘇長河拿著蓋章的證明,帶著衛陽去公社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