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鬧了一陣,在馬蕙蘭同志的鎮壓下,老老實實等吃飯。
衛陽還沒回來,家里就他們仨吃飯,天越來越熱,屋子里悶熱,索性搬了張小桌在院子里吃飯。
傍晚,太陽已經下山,微微夏風,院子里也有了些許涼爽,唯一不好的就是鄉下蚊子忒多
“啪”蘇月又打死一只蚊子,馬蕙蘭看她那難受樣,把花露水拿來,“別使勁抓,胳膊上腿上都給你抓出一道一道。”
“那我能怎么辦癢死了都,蚊子還老咬我”
據說蚊子愛叮汗腺發達的人,蘇月也沒覺得自己有多愛出汗,偏偏不管是和爸媽在一起,還是和兩表哥在一起,蚊子都喜歡咬她。
蘇長河拉過她胳膊腿看了看,何止一道一道的抓痕,有些地方都抓破了,他心疼道“家里的蚊香呢拿過來點上。”
“早用完了。”
那一盤蚊香還是從滬市帶回來的,公社供銷社根本買不到,對鄉下人來說,有蚊子就有蚊子唄,誰舍得花錢買什么蚊香驅蚊
公社賣的少,自然進貨也少。
“明天我去公社給東子打個電話,讓他在縣城多買幾盒,讓衛陽他們帶回來。”
蘇長河說完,三兩口扒完飯,“我記得老太太曬了蒲棒,我去拿兩根回來。”
蒲棒是一種生長在河溝里的植物,外形有點像香腸,長長的呈黃褐色,曬干點燃有熏蚊子的效果。
鄉下不用蚊香,就常用蒲棒,老馬家就曬了好些根。
蘇長河拿了幾個回來,卻發現家里多了個不速之客。
他狠狠地皺眉,“一回兩回不夠,還敢找到家里,狗皮膏藥非得往人身上貼是吧”
柴秀一小姑娘,長得清秀,在隊里偶爾還被一些小年輕追捧,什么時候被人說過這么難聽的話
她漲紅了臉,“我又不是來找你的我找蕙蘭同志蕙蘭同志”
馬蕙蘭推了推還要說話的蘇長河,“不是去拿蒲棒拿回來了嗎那就趕緊燒吧,你閨女都叫喚幾次了。”
一小姑娘跟她計較啥,才二十來歲,放在后世,還是個抱著奶茶看看電影逛逛街、無憂無慮的年紀,在這兒,卻早早地背井離鄉,跑鄉下來種地。
人小姑娘也不容易。
蘇長河心道那是你不知道她想干啥,她都打算走歪路了,我再給她好臉色,不相當于鼓勵她走歪路嗎
今晚下班的事,蘇長河還沒來得及和馬蕙蘭說,她哪兒知道她還以為這小姑娘遇到什么難事,要她幫忙。
她把凳子遞過去,“坐吧,找我什么事”
柴秀說是和她說,眼神還是往蘇長河那兒飄,她哭訴道“我不想留在鄉下,我想回城,我想回家,我好想家蕙蘭同志,你就讓蘇大哥幫幫我吧”
這是個什么情況
你看吧
蘇長河翻了個白眼,沒搭理,專心致志地燒蒲棒,馬蕙蘭只好道“這也不是老蘇能幫上忙的事,老蘇要是有辦法,他自己早回城了”
“他有辦法的,他肯定有辦法”柴秀抓住她的手,眼淚汪汪道“他他不是把你弟弟弄城里去了嗎”
馬蕙蘭失笑,老蘇安排東子費了多少功夫不說別的,請老師傅過來,難道就嘴上說說人家雖然是蘇老爺子的老同事,同事之間關系也得維護,要不然人家這次幫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再有,老蘇拿紡織廠的工作換的運輸隊名額,還得給紡織廠這邊安頓好,讓人家老師傅帶個徒弟,他得搭進去人情和錢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