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不冷,蘇家還和在老家一樣,搬了個小桌子,在院子里吃飯,溫老太太也在院子里吃飯,不過這老太太分得清清楚楚,從來不跟他們一起,偶爾蘇家做了好菜,給她夾了一碗送過去,她也不要,忒倔強。
今天也一樣,馬蕙蘭今天買到了嫩蠶豆和豬肉,蘇長河回來做了毛圓湯,吃之前,給溫老太太盛了一碗,溫老太太直接背過身,“不吃”
行吧,真不吃,他就端回去了。
老太太不僅不吃蘇家的飯菜,還身體力行地表明她和他們不熟,蘇長河他們坐在院子東邊吃飯,她就坐在西邊。
不過,畢竟是個小院子,再一個東一個西,能遠到哪兒去蘇長河他們邊吃飯邊說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溫老太太也聽見了蘇長河的吐槽。
前門大街56號溫老太太動作頓了頓,狐疑地瞥了蘇長河一眼,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
蘇長河可沒注意到老太太的眼神,他正享受妻女的安慰,媳婦給他盛湯添飯,閨女給他夾菜,殷勤備至,老婆孩子熱炕頭充分撫慰了他受傷的心靈。
蘇月道“爸,吃完飯給你個驚喜。”
“什么做出來了”蘇長河先是疑惑,而后想起什么,又是一喜,吃完飯一看,果然就是他想要的奶茶封口機。
蘇長河把閨女一把抱起來,“乖女,你簡直太牛了”
這腦瓜子咋長的他當時說讓閨女給他造個這玩意,就是嘴上一說,沒想到閨女還真給造出來了
“爸現在就給你做奶茶喝”
馬蕙蘭提醒兩人,“都啥時候了現在做奶茶,半夜喝嗎后半夜還要不要睡覺了”
“那就明天,明天給你做。”蘇長河保證道,蘇月不急于一晚上,她說“多做點唄,我帶給我同桌還有后桌喝。”
“行,沒問題”
這都是小事,奶茶封口機他閨女都給搞定了,這個新店他必須得開起來。
蘇長河又找了幾天,這天終于帶回來一個好消息,“找到了前門大街178號,位置稍微差了點,不過沒事,酒香不怕巷子深”
178號溫老太太想了想那房子的大概位置,心道,什么犄角旮旯的破地方。
蘇長河還在說,“房子在卷煙廠名下,這兩天要去他們廠里談,八成能行。”
溫老太太又看了一眼蘇長河,難道房子真找好了那之前的話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溫老太太的夫家姓趙,曾經是北平有名的大商人,鼎鼎有名的榮安當就是趙家的,前門大街半條街也是他們家的,自然也包括前門大街56號那間房子。
這也是她那個便宜侄子幾次三番找上門的原因,趙家家大業大,即便早已經捐了家產,整個趙家只剩下她一個孤寡老太婆,旁人還是會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認為她藏了好東西。
溫老太太接觸過太多心機叵測的人,以至于對于接近她的人,她總是抱著一副審視的態度。
對蘇長河三人也是如此。
且因為蘇長河的種種行為,她對他的審視漸漸變成了一種忌憚。
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來京城不到兩個月,又是辦報紙,又是聯系上鐵路局,現在又開起了什么店。
溫老太太也曾有意無意路過京大門口,她當年也打理過趙家的生意,只根據當時的人流量,稍微估計一下,就能算出那個小小的店鋪的生意如何。
實話實說,即便放在以前,她也不得不承認,蘇長河是個有能力的后生,但也正因為他有能力,帶來的威脅才更大。
像那個便宜侄子一家,她真豁出去,是能對付他們的,但蘇長河不行,他是個聰明人,一個聰明且有能力的人,她已經老了,蘇長河要是真算計她,她未必能應付。
所以,溫老太太一直對蘇家人不假辭色,她得撐起架勢,得讓人知道,她不是一個好欺負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