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利索翻下床,飛快地繞去屏風后,頭也不回鉆入浴室。
待她腳步聲遠去,謝欽緩緩呼吸出來,看了一眼手上的雪帕,重新將之擱回床榻。
想是聽到浴室有動靜,黎嬤嬤在珠簾外往里探了一眼,確信看到謝欽已負手立在屋內,可見事兒已結束。
黎嬤嬤默不作聲提了一壺熱茶走了進來,朝謝欽屈了屈膝,擱下茶壺立即去收拾床榻,簾帳已被重新撩起,黎嬤嬤一眼看到床榻正中的元帕,一點殷紅格外顯眼。
黎嬤嬤放心地笑了,不著痕跡將之收好擱在袖囊里,手腳麻利替主子們重新換了一套被褥,又折去浴室屏風外,詢問沈瑤要不要人伺候。
沈瑤想起昨夜嬤嬤所教,那種事后身上大抵會留些印記,擔心黎嬤嬤看出端倪,遂輕聲拒絕了,
“多謝嬤嬤,我應付得過來。”
她刻意把嗓音放柔,黎嬤嬤只當她害羞,隨后抱著臟了的床褥衣裳退出了內室。
一刻鐘后,沈瑤重新換了一件銀紅的長褙子出來,就連發髻也整理得干干凈凈,無半分凌亂,她不敢在謝欽面前失禮,畢竟是假夫妻,該有的禮節要有。
謝欽也換了一身蒼青的長袍,坐在窗下的炕床上看書,神情平靜如常,除了那對紅燭,屋內只點了一盞瑩玉宮燈,光線不算明亮,恰恰照亮他的臉,暖融融的燈芒褪去他眉目幾分凌厲。
目光無意中瞥見長幾上擱著一杯放溫的茶,不知何人憐惜她嗓子喊啞了,體貼地提前倒好茶冷著,總不能是謝欽吧,定是可親可敬的黎嬤嬤。沈瑤渴極了,連忙走過去擒起茶杯一飲而盡,喝完了,便回到拔步床上坐著。
隔著珠簾望向室外,謝欽清雋的身影隨著珠簾在晃,沈瑤啟唇道,“謝大人,時辰不早,咱們”原要說接下來怎么睡。
謝欽已提前截住她的話,“你先睡。”
言下之意別管他。
沈瑤沒做聲。
謝欽今夜絕對不會離開洞房,如果她睡床,他大約只能睡炕床或羅漢床,這里是他的屋子,她也算鳩占鵲巢,沈瑤不大好意思。
“我個子小,這幾日便睡碧紗櫥里的小塌,您看如何”
謝欽目光從書卷上挪到她的方向,哪怕隔得遠,看得清那雙眸子跟琥珀般晶瑩又明亮。
他怎么可能讓一個姑娘家受這等委屈。
“往后兩年,這里便是你的家,你無需拘束,不過是幾個晚上而已,我還承受得來。”
“家”這個字眼,何其沉重,沈瑤心神晃了晃,聽出謝欽語氣里的不容置疑,她不再多言,轉身放下簾帳上了塌。
她側躺在謝欽方才睡過的位置,睜著眼望著那對紅燭,接下來兩年她暫且要安頓在這里,往后呢,她又能去哪里燭火越來越晃,漸漸連視線也晃模糊了。
沈瑤睡了過去。
謝欽辨得拔步床內的呼吸漸漸均勻,吹了燈,獨自在昏暗中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碧紗櫥。
翌日天還沒亮,謝欽便醒了,他晨起有習武的習慣,便回了書房。
等到他晨練結束回到故吟堂換好敬茶的衣裳,沈瑤已穿戴妥帖,站在明間內等著他用早膳。
她穿著銀紅繡鴛鴦的折枝褙子,百合髻上嵌著金鑲玉墜寶石的頭面,左手帶著一個翠綠的玉鐲,右手腕套了個龍鳳呈祥的金鐲子,耳垂綴著一對金色南珠耳環,這些都是謝欽給備好的新娘妝扮,她的個子在女孩子當中算高挑的,穿起來落落大方。
她穿素凈的衣裳是出水芙蓉,這樣明艷的裝扮則有端莊清媚的氣質。
沈瑤朝謝欽施禮,“謝”瞥了一眼身側的黎嬤嬤,忙改口道,“夫君,我們用早膳吧。”
謝欽聽到這聲夫君微微愣了下,旋即頷首率先坐下。
下人依次上前布膳,沈瑤內心深處壓根沒把謝欽當丈夫,也就沒有伺候他用膳的自覺,謝欽亦是如此,沈瑤沒有留下來的打算,他便需守君子之約,絕不越雷池一步。
二人各吃各的,誰也不吭聲。
黎嬤嬤瞧著這各顧各的模樣,心里一陣納悶,昨夜洞房那般火熱,起了床便跟陌生人似的論理該是妻子服侍丈夫用膳,沈瑤顯然沒這個意思,該不會是昨夜爺要狠了,得罪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