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眼底忽然漫上潮氣,眼神如寒芒一顫一顫,似乎要戳出血來,她不由地俏皮地捏了捏他眉心,
謝欽呼吸一下沉的跟石頭似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肆肆,對不住”
他指尖在信封上狠狠顫了顫,極為艱難地將之推到沈瑤跟前。
沈瑤的笑在看清信封上三字時,慢慢破碎。
漫天的星辰一下子從他眸中跌落,那雙瞳仁黑漆漆的,沒有任何一絲光亮。
沈瑤不可置信,嘴唇張了張,后面的話無論如何沒有再繼續。
謝欽心頭如同在刀尖滾過,他深吸氣,一字一句道,
“我此去,性命難保,榮辱難斷,母親生我養我,我不能奉孝,已是可恨之至,謝家因我而榮,或許哪日受我連累,我亦無話可說,唯獨你,”
謝欽眼神又韌又沉,對上那朝露般天真爛漫的眸,純真得如同世間門唯一的美好,美好的他夠不著,“我什么都不曾給你,卻要連累你,實在罪惡。”
“輕則獨守空房,重則誤了卿之性命,無論何種,我謝欽實難承受,故而,放你離開,還你自由。”
沈瑤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著謝欽,她緩緩起身退回兩步,隔開了一些距離,又靜靜看了他半晌,回味他方才的話,整個人明悟過來。
謝欽要與她和離。
明白了。
她想過可能要獨守空房幾年,也想過如果謝欽愿意,她可以悄悄女扮男裝同他去。
唯獨沒料到謝欽要徹底與她分離。
她笑了,笑容被艷麗的裙擺襯得晃眼。
沈瑤從來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又或許一無所有給了她隨時轉身的勇氣。
她不是沒有不舍,不是沒有怨恨,不是沒有不滿,甚至也想過要如何說服謝欽。
但沈瑤什么都沒說,什么也沒做,甚至都沒有問她生辰在即,他的承諾沒有兌現怎么辦。
當一個男人提出和離的時候,甭管是什么原因,成全便是。
說白了,沒有多愛才能說丟開就丟開。
遲疑一息都是對不住自己。
她拿起那份和離書,最后再認真地看了謝欽一眼,眼神陌生地仿佛說方才那番話的不是她,她淡淡一笑,
“珍重。”
隨后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書房內的空氣隨之被她抽走。
謝欽心也跟著空了。
沈瑤沖回故吟堂,大約是經歷過父母雙亡,她神色格外平靜,很利索地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將穿過的衣裳全部打包,又掏開箱子,拿了自己這半年來攢下的三百六十兩銀子,再收拾幾件簡單的首飾打算連夜離開。
黎嬤嬤等人不知發生什么事了,一個個木然站在堂屋門口看著她,
“夫人”
沈瑤對著下人臉上帶笑,一個個安撫,感謝,隨后擺擺手,瀟灑地出了門。
沈瑤挑了一匹馬連夜往國子監趕去,這一路迎風她把謝欽和謝老太爺罵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