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那么,那么地怨恨么
那時,他為這個世界里愛世的逝去連靈魂都痛苦不堪,而解決這一痛苦的良藥,就是盡快前往下一個世界,只要去到下一個世界就好了,在下一個世界里他一定又能見到愛世站在花叢中滿是笑意的無憂模樣。
但是,但是他要就這么走了,要是愛世在這里變成了怨鬼怎么辦愛世要是變成了怨鬼,她就永遠被困在這里了。
無憂的愛世,有千千萬萬個月郎陪伴和守護,但是在這里,愛世什么都沒有了。
而他,也什么都沒有了。
所以痛苦之余,他還奢望著愛世怨恨的魂魄會回來,而他絕不會讓她一個人被束縛在這個療養院里成為怨鬼的。
他會在這里陪著她,陪著她游蕩嚇人,陪著她怨恨報復,也可能帶著她就此離開這里,找一處再無人能找到他們的角落。
可愛世,還是什么都消散了,連靈魂都消散得那么徹底。
他永遠留不住她的一絲一毫。
永遠留在這里成為了怨鬼的,是他。
在很久很久之后,因為愛世根本不在此處,所以他大概也消散了。
但不知為何,他卻一直在下沉,一直在下沉,似乎要下沉到靈魂的最深處,而他也不再掙扎,就這么放任自己淪落到無人知曉的盡頭。
終于,他落到了一塊柔軟的土地上。
隱約間還嗅到了陣陣櫻花的香氣,凄艷而又動人,讓人懷念,所以他愿意緩緩睜開眼睛。
沒想到映入眼里的是繁星璀璨的夜空,還高掛著一輪朦朧的月。
月光,像薄紗一般鋪下,溫柔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不屬于他,而是屬于另一個人的夢境。
真宙站起身疑惑,他是來到了誰的夢里
而他一轉身,就看到了身后有一株巨大而古老的垂枝櫻,櫻樹下相擁著兩人。
櫻花瓣簌簌地不斷落下這是大妖怪月遮的夢。
這夢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從小聽到大的神主大人恨死了巫女大人的夢,而是大妖怪月遮,在漫長歲月中深愛著巫女心枯的夢。
夢境中,從一開始月遮就只為心枯而來。
夢境中,月遮接近心枯也不再是利用。
夢境中,月遮在心枯搖擺的時候努力讓她忘了宮司千吾而愛上他。
夢境中,月遮與心枯在妖異之界的王城中相擁。
于是,在這月夜垂枝櫻下,心枯穿著華艷的十二單和服,躺在穿著黑色狩衣的月遮懷里。
那一刻,真宙忽然間就明白了千百年來,月遮怨恨內心深處最隱秘的念想。
真宙難以形容這種終究不會成真的夢境。
因為自己和自己所愛著的女人不會再有結果,所以就看似詛咒實則寄希望于后代能夠替他完成。
但這有什么用呢
所以月遮緩緩睜開眼,深深地望向了他。
櫻花落盡,櫻樹也漸漸枯萎,他和他們之間開始相隔了一道無法跨越的河流。
轉瞬之間,黑夜變作了黃昏。
彼岸那顆枯樹下站著的,是一位他熟悉的,卻穿著白衣緋袴巫女服的少女。
她好奇地看向他,神情爛漫而天真。
原來,她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