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問“府里人都知道我和裴郎君的婚事了嗎”
燭兒從妝匣里挑了一只雙股雙蝶釵,插在盤好的發髻前中央。那釵頭上翹立著兩只蝴蝶,拉得細弱如線的銀絲盤結出凌空飛展的蝶翅,宛若雙蝶舞于鬢間,別致又俏麗。
小心地插好蝶釵后,她搖頭“這個我不知道,賀阿姆也沒講。是我看到她采買百子帳,還定了做婚服的布匹,有郎君的,有女子的,我自己想出來的。”
“小娘子你瞧,這個發式好看嗎”
絮雨抬頭,望向對面那面磨得晶亮的鏡,簪頭上的雙蝶翅翼隨了她這微小的動作震顫不已,若雙雙振翅,欲待高飛。
她一笑“好看。你手真巧。”
“是這蝶簪的功勞。”
燭兒被夸,心里喜滋滋的,口里卻也不敢攬功。
“小娘子你立著不動,若有風過,這蝶翅也會抖動呢。”
她又為絮雨整理后髻,口里繼續絮絮叨叨。
“不過,這支蝶釵也不知賀阿姆是從何處得來的,胡商那里沒有這么好看精巧的,那日是我跟著一道去的,我都瞧過了。我猜是阿姆從京中采買的吧京中的東西就是好啊,那里想必也是和天庭一樣的地方。小娘子你應該去過很多地方,京城你去過嗎”
絮雨望著鏡中的自己“不曾。”
她或許是去過的。不過應當都是五歲前的事了,很多都已忘記,至今還是無法完全記起。
燭兒惋惜“可惜了。”
絮雨笑了起來“是,有些可惜。”
“不過無妨。等小娘子和裴郎君成了親,以裴郎君的本事,遲早定能入京做上大官。到時候小娘子就能去了”好心的小侍女又安慰起她。
此時另個下人來傳家主的話,等小娘子這邊慢慢收拾好了,得空去一下他那里。
“小娘子不如也貼上花鈿吧。”燭兒忙道,打開一只擺在案上的方形漆奩。滿盒的花鈿,朱黃青碧,鮮艷繽紛,樣式更是繁多新巧,菱花、鳳尾、桃心、露滴,琳瑯滿目。
“胡商說這些都是如今京中最時興的花鈿。這朵可喜歡正好配這簪子。”
燭兒拈出一片蝴蝶狀的朱鈿,舉到絮雨面前,叫她看。
小娘子有副很好看的眉眼,可惜額前有片形如殘星的疤痕,看著好似是她幼時受傷留的,雖然疤痕淺淡,也小,不過半個小指甲蓋那么大,來了幾日了,燭兒也是昨天靠窗為她梳頭有日光照上才留意到的,平常若不湊近看,也看不出來,但終究是破了相,尋常一層脂粉,怕也不能完全掩蓋,可謂遺憾。恰好,朱鈿貼在額前,既遮擋殘痕,又能增添妝色,可謂兩全其美。
“不用了。”
裴冀讓她慢慢來,但她卻不好叫人久等。
絮雨立刻從妝臺前起了身,換上一件月白窄袖羅襦,束一條紅地散紫點紋的長裙。這些衣物,都是賀氏為她備的。正待去,燭兒怕她冷,又捧了一領孔雀藍色繡滿復雜又精致的纏枝團窠鹿紋厚錦半臂來,她圍束在肩上,旋即匆匆朝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