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摸了摸臉“你這么看我做什么”
裴蕭元也不掩飾,皺了皺眉“承平,非我多事,你身邊不乏佳人為伴,何必再惹風流債”
承平被他一語道破,一笑,索性認了“不瞞你說,我對她確實頗有好感。原本她是你未過門的妻,我當然不敢有任何不該有的不敬之念,但如今你二人已解除婚約,你更無意于她,我也就不必顧忌了。”說完見他面色依舊沉凝,又道“我再實話和你說吧,昨日我一眼見到葉小娘子,不知為何,便覺面善,好似從前曾在哪里見過似的,想又想不起來。這應當便是所謂的緣了。”說完并攏右手雙指朝天舉起,發了咒愿“千真萬確我若胡說八道,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又是解釋,又是賭咒,見裴蕭元的面色仍不好看,笑了起來,輕輕擊了一下他肩“你這個才當了一天的兄長,怎真就立刻端起個好架子不用你說,我知道你是如何想我的。你放心,她和別的女子不同,我心里有數,不敢胡來”
裴蕭元緩緩吐出了堵在他胸間的一口無名悶氣。
“你要怎樣,我也拘不了你。但我先在你這里放下一句話,我已將她認作義妹,往后便與親妹無二。你莫忘了你父親對你的期望,若是膽敢拿你對別的女子的態度待她,休怪我日后不認你”
他這語氣極重。承平聽了,反倒松了口氣,連聲叫他放心,“我有數娶不娶公主還未定呢。再說了,如今也只是我自己想想罷了,她肯不肯給我好臉色還未可知呢”
裴蕭元拂袖便去,承平也不管他如何不滿,當天果然不走,自己尋到個機會隨燭兒來到葉小娘子住處的外面,叫燭兒傳話進去,欲求她一畫。燭兒很快出來,說小娘子隔門回了句話,她有事在做,請王子另尋丹青手,免得誤事。
“就這一句”
“就這一句。”
雖然已有預感,那葉小娘子看起來不是個容易接近的人,但連面都沒見著,直接吃了個閉門羹,確實不甘。不過承平也非蠻人,態度很是大方,朝著內室方向大聲道“也好,你再替我傳句話,她既有事,我不敢擾。不過,我的求畫之心,全然出于敬慕。我先去了,待她得空我再來訪”
承平這一天自然是空等。次日,依舊落空。到第三天,還是不見她露面。也不知她將自己關在房中到底在忙什么,竟如此沉得下心。據燭兒的說法,她半步沒走出庭院。承平還不信邪,又空候了一日,終于灰心作罷。晚間他對裴蕭元說“罷了,看來她不止瞧不上你,也瞧不上我。我留一日,想必她便一日不肯出來,一直悶在屋中如何度日倒是我的罪過了”
這幾天承平苦候佳人,裴蕭元卻因為此前離開有些時候,回來便忙起了事,今日也是入夜才回的,聽了也無多話,只淡淡看他一眼“你這回想好了,確定明日動身,不會又改”
承平苦笑“我再不走,恐怕惹她厭煩,反倒不美。”
裴蕭元點頭“明日我送你。”
他自然不會拿這事取笑承平,承平也是個爽快人,和那女子本就只是偶遇,驚鴻一瞥,何來那么多的不舍,自嘲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承平早早起身,在裴蕭元的陪同下,再次去向裴冀辭別。
他當走不走,這幾天總是往絮雨的住處跑,裴冀自然也是有所耳聞,只這是小輩們的事,沒鬧出什么大的動靜,他也就充聾作啞當不知道,話別后,起身要送,承平怎敢接受,作揖力辭,裴冀最后停在書房外,囑咐侄兒送行。
裴蕭元伴著承平往外去,剛出來,迎頭撞見燭兒行來“裴郎君你看到小娘子了嗎,她可來了郡守這里”
裴蕭元停步“怎么了她不在屋里嗎”
燭兒搖頭,說自己象前幾天那樣照她吩咐不去打擾,將飯食送到外間放下,她自己會取。但今早不知為何,送過去的飯食遲遲沒有動過,燭兒就去叩門,始終不聞應答,推開,發現屋內沒有人了。
“方才我找賀阿姆,也說沒看到她,我以為她來了郡守這里”
裴蕭元和承平對望一眼,二人不約而同轉頭便往那屋疾步行去,趕到住處外,賀氏正從里面匆匆出來,手中拿著一道書信似的函件,撞見了裴蕭元,舉起來喊道“郎君你來得正好方才燭兒找我問小娘子,我過來,在她房里看到了這個”
裴蕭元一把接過,掃了一眼,函封上那一手秀美又不失逸骨的漂亮小楷映入眼簾,上書“尊長裴公臺啟”的字樣。
他的心里忽然掠過一絲不安之感,也顧不得信是留給誰的,當場便開了封。果然,封中是她留的一道簡札。
“裴公鈞鑒,蒙慈顧勸留,女感激涕零。本當謹領好意欣然從命,奈何另有不便告知之緣由,不得已拂違大人美意,亦未面辭拜謝。萬望再恕我失禮之罪。”
“大人見信之時,我已就道,去我來之歸處。我幼時隨阿公行游,逆旅如家,道途足知防身自保,大人不必記掛,更毋須尋我,切切臨行再謝大人厚恩,叩拜再三。”
“又及繪就大人立相一軸。拙筆不足以表大人尊顏之萬一,斗膽敬上,略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