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哪來的躲開”
耳邊突然響起一道驅趕她的聲,驚覺過來,絮雨發現自己已立在了石榴樹下。小閹人也戛然閉口,眼睛瞪大,死死地盯著她的腳,仿佛發生了什么極為可怕的事。
她順著小閹人的目光低頭看去,看到自己的腳正踩著一朵落花,花房被她踩扁,花裙破碎。
小閹人臉色驟變,看了眼四周,彎下腰,從她腳下撿起那朵殘花,正待投入口袋,一停,又改放進嘴里,眼也不眨,一口便吞了下去。做完這件事,他才仿佛稍稍定下心神,沖著絮雨低聲咒罵了起來“你這作死的夯物若是被人看見了,你死了就死了,可別害我快滾”
又一朵花掉下。小閹人連罵她也顧不上了,轉身立刻又去掃花。
絮雨定了定神,在猶疑和搖擺間,終還是遵循著內心此刻那無可名狀的微妙的感覺,邁步走進了這座榴花下的坊門。
她隨身邊人流,一條街一條街地走,漫無目的,行經國子監,白云寺,一條條她此前沒來到過,然而處處卻又似曾相識的縱橫交錯的街,未至街角,她便仿佛知道,下一刻映入眼簾的將會是如何的景物。
在她的腦海里,那長久以來總是混混沌沌的一團東西,若正在化蛹,漸漸獲得血和氣,生成骨與肉,只剩最外一層那還包裹著的皮囊了。
只要一下,再一下,它便將振翅,沖撞而出
簪星觀。
她停步在了這座叫做簪星觀的女冠觀前,心中那一抹本若要被她捕捉到的靈光又寂滅。
她再次陷入迷惘。
仿佛不該如此。
此處不該是間女冠觀。但若不是,原是什么,她又想不出來
路邊一株榆樹下,賣花娘的擔籮里,堆著幾枝賣剩下的芍藥花,枝枝都剛細心灑過水,花朵嬌紅欲滴,煞是好看。日近黃昏,賣花娘想早些賣完回家,望見絮雨定定望著女冠觀,笑著出聲招呼她。
“小郎君來買一枝便是不贈小娘子插頭花,伴作讀書也是好。說不定就文思泉涌,寫出來一篇好文章一枝花本要兩文錢,你若是要,我兩文便賣你兩枝花”
絮雨走過去,摸出錢,輕輕放了下去。
“阿姆知道這里從前是什么地方嗎”
賣花娘笑著收起錢。
“這里可是大福地從前是定王府,當今圣人稱圣前的宅子”
“為何如今成了女冠觀”
“小郎君是剛來的吧難怪連這都不知道。”
此處女道觀的前身不但是圣人潛邸,連這名字,也是有來歷的。“簪星”,本是從前王府里那位小郡主的封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