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漸漸已不再抱希望的時候,竟意外獲到了關于她的確切的消息
再沒什么疑問了。
陳紹那夜遇到的人,就是他已苦苦尋了這么久的葉女
“她住哪里”實在是此刻情緒波動過甚,他不愿在下屬面前表露,強行壓了下去,幾乎是啞著聲,問出這一句話。
“屬下怕又落空,已去永平坊預先查過,有人看見那人每天出入一間邸店,是個叫高大娘的寡婦開的。那店屬下上次就去查過,店簿上并無名字,應是漏登”
若非那高大娘耍奸,何至于到現在才有消息。劉勃越想越氣“這次再去,奸婆娘要是還不老實,看屬下不帶人沖了那家黑店”抬起頭,見上司已催馬去了,忙和陳紹帶著人追了上去。
街上此刻車馬行人已變稀落,道路又寬又直,裴蕭元往城南疾馳而去,一路幾乎沒有任何阻擋,一口氣便趕到了永平坊,徑直來到那間高娘子的邸店之外。
正是店內一天當中最為忙亂的時刻,透過敞開的大門,他看見里面燈火昏暗,開店的連火杖也舍不得多燒,只在大堂四角和柜臺周圍用了幾支,堪堪能夠照明,令這本就破舊的大堂顯得更是寒磣,內中卻又擠滿正在吃飯喝酒的人,說話的,醉酒對罵的,呼喝伙計的,各色人等皆有,嘈雜聲不絕于耳。角落里另有一堆人,圍著一只鳥籠,押下白天剛在外面賺到的幾個錢,正在斗著關在籠中的兩只鵪鶉。兩撥人攘臂摩拳,各為自己下注的鵪鶉鼓勁,一只眼看將要斗敗,有人大笑,有人罵娘,喧聲幾要掀翻屋頂。
柜臺后,站著一個涂脂抹粉的婦人,就著近旁的一盞燭火,低頭飛快撥著算籌,對這一切熟視無睹,只顧忙著算賬。
“肅靜”
劉勃帶人走了進去,大喝一聲。
周圍的人紛紛看了過來,認出是金吾衛,慢慢都停了各自的事。角落中那一堆斗鵪鶉的反應過來,也不知是哪個呼了一聲,一群人胡亂搶抓起面前的賭資,隨即四散逃逸,地上剩了幾只沒人揀的骨骰和那骨碌碌滾著的不知被誰在慌亂中踢翻的鳥籠。
起初是到了晚間,店內一些住客為著消遣開設賭局,慢慢吸引來附近閑漢,時間久了,幾乎轉成公然聚賭。
朝廷是明令禁賭的,但上從達官貴人,下到坊間小民,斗雞斗鵪鶉,丟骰玩樗蒲,賭風盛行,加上此處小打小鬧,平常沒人管,高大娘為些抽頭,也睜只眼閉只眼,但終究是在禁令內的。
大堂里徹底地安靜下去,只剩籠內兩只殺紅了眼的鵪鶉還在不住撲騰翅膀,兇狠互啄,一時鳥羽蓬飛,發出陣陣尖銳的嘰嘰之聲。
高大娘抬起頭,認出是常在附近走動的陳紹,忙用眼神示意伙計趕忙藏起賭具,自己放下算籌自柜臺后走了過去,“陳隊正,上月例錢我剛繳過,一個錢也沒少,你們這是來做什么的”
又望向劉勃,皺起了眉,“怎又是你我記著你前些天不是剛帶人來查過店簿嗎害我客人都嚇跑了不少,怎的又來”
忽然她言語戛然而止,目光落到了隨后入內的裴蕭元的身上,目睛一亮,上下打量一番,面上立刻露出笑容,扭腰就要向他走去,才邁步,劉勃抬起刀柄,一下將人給頂了回去。
“后退老實點”他叱一聲。
這一下不輕。高大娘吃痛,哎呦一下,捂住被擊的腹部,低低抱怨,但也瞧出來了,這一撥不像是為抓賭而來,心稍稍放下了些,便不再插科打諢,改口問是何事。
裴蕭元叫近旁一個看直了眼的伙計把店簿拿出來,翻到四月底的記錄,對著高大娘道“當晚閉坊之后,你店內還有人投宿,你未登記在簿。”
“人住哪個屋,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