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方才那一場變故,仍是不明所以。忽然看到他身影轉回,回神扶住身畔的石面,慢慢起身。裴蕭元見狀探臂朝向她,若要搭手攙扶,手快碰到她臂,一頓,又收了回去。
“你還能走嗎”
他問,轉頭看了下四圍。
“若不能,我叫個宮監攙你。”
她足踝應當扭得不輕。方才已經坐了一會兒,痛感非但沒有消減,此刻反而變得如同針刺一般。
“能走。”絮雨很快站直,雙足落地,向他笑道。
“方才多謝你了你有事盡管去,不必管我。我在近旁有間休息的屋,不遠,我先回去整理下。”
她返身向著來的方向去,并未回頭,卻能感覺得到,他仍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便盡量忽略一側足踝落地行步之時帶來的疼痛之感,沒事一樣,終于咬著牙,堅持平穩地走回到了那屋的門前。
正待推門入內,忽然身后傳來腳步之聲。轉頭看到他大步上來了。
他還沒走,叫她停。
她依言,略不解地看著他,見他到了近前,竟俯身下來,探手到她傷了的那一側足踝上,隔著層軟布靴面,壓了壓。
隨他指壓試探,瞬間一陣疼痛入骨的感覺傳來,她忍不住蹙眉,輕輕嘶了一聲。
他抬頭看她一眼,復低頭,隔靴握住她的一只傷腳,試著輕柔旋動,隨即放落在地。
“腫成這樣了。至于嗎”
他的語氣輕淡,但她怎聽不出話里的意思咬了咬唇,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你進去吧,等我片刻。勿再隨意走動,免得加重傷情。”
他吩咐了一聲,轉身去了。
絮雨只好扶著墻,自己單腳跳著進去,坐等他回。
他沒叫她久等,很快返回,帶來一盒傷藥,說方才從太醫署取的,不知效果如何,叫她先擦傷踝,等回去了,他會叫人給她另外送藥。
絮雨接過,低頭脫下靴,除襪,露出一只白皙的裸足。他略背身,目望門角。
腳踝不看不知,一看嚇了一跳。
才短短這么些功夫,已是腫胖得連她自己都認不出來了。
她抹了藥,照他指點,手掌按揉片刻,穿回鞋襪。
他回身,說方才已去宋伯康那里給她告了假。
她抬頭看向他。
“放心,不是我自己去的”他語氣平平地補了一句。
“此間有個名張順的宮監,他替你說的,等下也會送你出宮。日后你在這里若是有事,吩咐此人便是。”
那天晚上要和對方劃清界限的言語猶如在耳,今日便遇上這樣的意外。
此刻除了道謝,絮雨真不知該說什么,心里更是訕訕,感到很沒意思。
“多謝你了”她喃喃道。
他沒說話,走了出去。
片刻后,來了一個三四十歲的灰衣宮監,中等身材,寬額闊頜,一臉和氣,丟在人堆里認不出來的那種長相。
他看起來是個低階的內監官,對絮雨極是恭敬,先解釋了一番,說去尋宋伯康的時候,稱與她從前在宮外有舊,方才遇她走路不小心扭傷腳,不能立刻上工。叫她心里有個數,下回若遇宋伯康問,不至于兜不上話。因如今離正式動筆還早,時間不算緊,宋伯康讓她好好休息,等到痊愈再來做事也是無妨。
絮雨被他扶著慢慢走了出去,外面停著一匹馬。她上馬,經指點,從近旁一扇臨時開的專供工匠運送泥瓦石料等物的便門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