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峙再次哼了聲,走去,將手中的火杖插回到架上。
“殺幾人又如何”
他反問一句,再次望著洞壁上的畫。
“什么行善積德,六道輪回全是哄愚昧人的鬼話你瞧這世上,哪個人曾因行善而得善終又哪個人因積德而立下功業我所見的,不過是一群圍著肉骨爭搶的狗彘罷了只不過,賤民們爭的是如何飽得口腹”
他狠狠一腳將掉地上的餅踢開,餅屑飛濺。
“上位之人,搶的是生殺予奪,唯我獨尊”
他說完半晌,卻不聞絮雨應答,扭頭瞥她“你怎不說話”
“日光下方便是暗影。世上有壞人,也有好人。但比起來,還是好人多些。”絮雨道。
“我對令堂遭遇很是同情,但這不能成你憤世恨人的借口。”
宇文峙再次冷笑不語。
“宇文世子,當日若不是有好人心知恩圖報向我報訊,我大約也是活不到今日這一刻的。你說是不是”
宇文峙一頓,看她一眼,面露微微尬色。
絮雨不再說話,轉身整理工案。
他看著她背影。
絮雨理完,轉回來。
“世子,不早了,我也乏了,明日還要作畫,我去歇了,世子請自便。”
她行了一禮,待要離去,忽然聽他在后說道“你和那姓裴的是何關系”
絮雨腳步倏然停頓,回過頭,見他表情不復片刻前那般憤懣,轉成一副高深模樣,雙目緊緊盯著她。
“你何意我和他能有什么關系”絮雨深心里立刻豎起戒備,面上若無其事地應。
宇文峙走向她。
“是嗎難道你們不曾有過婚約,關系匪淺”
他停在她的面前,玩味般慢慢地道。
一個白天,承平都在左衛將府值事,傍晚才返進奏院。他下了馬,將韁繩丟給隨行,心事重重向里走去。
婢女們守他許久,無不笑臉來迎。
將府供應的餐飯他是吃不慣的,此刻必定早已餓得前胸貼著后背。她們早命庖婦備了一頭他喜食的乳羔,此時正架在炭火上細細地烤炙著,皮脆里嫩,金黃色的羊油滋滋往外冒,肉上插著一柄小銀刀。
平常這個時刻,他更衣后,坐在食案之前,用刀割下肉條,往一只鎏金八瓣蓮紋碟里蘸。那碟中盛著混合的豆豉、椒鹽、蔥白和醬芥,香氣撲鼻,肉裹沾滿汁料,連同一塊剛出爐的飽浸了羊油的熱軟餅,叫人不禁食指大動。在他飽啖美味的羊肉卷餅之后,也會有人捧出一盤昨夜起便盛在冰鑒里的晶瑩櫻桃,讓他能用這清涼而甜軟的果子清口。吃飽之后,天也黑了,他將枕在一名最受他寵的面目姣好的婢女的大腿股上,在她手中那熏滿沉香的羅扇搖出的陣陣香風中入眠,渡過一個逍遙的酣夢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