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裴蕭元起身,柳策業向著韋居仁再丟了個眼色。
韋會意,尾隨出帷,截他在了一處遠離宴場的道旁,作一番偶遇狀,寒暄過后,說了些慕名的開場之言。接著提三年前太子遙領行軍總管之時的舊事。
“太子洞察秋毫,當日案發之后,修書送到圣人面前,為裴郎君一力陳情。此事當時知道的人也是不少。裴郎君少年英才,當日便深得太子賞識,他回來后,也時常在我面前提及,盼望有朝一日能在京中見你再為朝廷效力。如今心愿達成,可謂極大欣慰。”
裴蕭元道“裴某當日犯事,多蒙太子照應。恩德在心,從不敢忘。”
韋居仁笑著搖首“裴司丞你也不必如此拘謹。太子平和寬仁,對賞識之人,更是用心相待。你剛入京,對此或是不知,往后便就知曉。說起來,不止太子殿下,便是家翁,也聽聞司丞你少年英雄的美名,常拿你來教導家中幼年子弟,命以為榜樣。”
裴蕭元忙說不敢。
“有何不敢,裴司丞不必自謙”韋居仁面上的笑容顯得更為親近。
“恰好再過些天,家翁過壽,已向你崔舅父發去上柬,司丞這里,今日便由我送上。”
他自袖中取出一張韋家專為貴賓所發的邀帖,遞上。
裴蕭元接過收起,含笑道“老人家耆英望重,壽比松齡,我不過一后生小子,竟能忝列衣冠,實是榮幸。到時若無公務阻絆,定隨舅父登門賀壽。此刻還另還有事,恕我告退。”
韋任平送出請柬,忙請他自便,二人各自拱手道別。
裴蕭元方才離席,目的是去找絮雨。
他今天的注意力,自她到來之后,便很難不放在她的身上了。
因與他相識,李誨也是有驚無險,她得寧王優待,叫不必忙于現場作畫,只需將所見記下,回去慢慢作也不遲,還特意給她指了一名帶路的仆從,故她便離了他的眼。
方才他坐在一群名士之側,與眾人談論天人合一,轉頭便不知她去了哪里,片刻后,又留意到今日沒看到幾面的宇文峙也隨之不見人,心神難免浮動。
今日曲江聚宴,加他上回的警告,諒宇文峙也不敢過于造次,但人一多,難免雜亂,寧王別苑占地又大,有渡口外連直通曲江池,想找個無人之地也極容易。
想到那夜在慈恩寺內的親眼所見,宇文峙的妄肆仍是歷歷在目,裴蕭元如何還能坐得安穩,才出來,又被太子妻兄叫住,耽擱了片刻,等終于擺脫,立刻繼續尋人。
絮雨奉命要作曲江宴樂圖,此為至少數尺的長畫,少不了要將寧王此處別苑的亭臺樓閣一一也畫進去,自然不能一直都在一個地方守著。方才于寧王帷帳附近停留,觀察完宴樂百戲的場景,便在那仆從的帶領下,依次再往附近幾處分別叫做宣海樓、觀鯨閣、靈芝臺的地方轉望。
正走在路上,忽然聽到身后發出急促靴響,有人追逐而上,轉頭,見是宇文峙來了。
他追到近前,開口便說有事,叫仆從退下。仆從不敢違抗,退等在了路口。宇文峙便叫絮雨隨他來。
絮雨站著不動,皺眉道:“我有事。你貴干”
她沒有半點好聲氣。本以為他又會惱怒翻臉,意外見他竟毫不在意,左右轉頭看了下,上前一步,自懷中掏出一只五彩絲繡香囊袋,解開,露出里面裝的看起來像時下女子用來盛胭脂的小玉瓶。
“今日沒想到你也在。我特意回城去取來的。”
“我不用胭脂。世子你收回吧。”絮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