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作甚問你自己”
盧文君哼一聲,轉頭環顧四周,抬手指著遠處那些執勤衛隊官兵在湖邊長廊木陰之間若隱若現的身影"今日公主為扶余夫人辦宴,你當值,不去好好做事,竟躲在這里偷懶信不信我去告訴御史臺,治你一個怠職之罪"
這青年便是承平,他聽了,不動,只盯著盧文君看,盧文君的面頰漸漸泛出一層淺淺的紅暈,細汗自鼻尖滲出。
"你這蠻戎你好大膽子太無禮了你再敢這么瞧我,我"她的語氣極是兇惡,說到這里,一時卻又頓住,只是雙頰變得愈發紅了。
承平唇角微微勾了勾,口中慢吞吞地道"郡主說得極是,我蠻戎也。我不止敢這么瞧你,我還"說話間,他忽然勾起那一條原本高翹的腿,輕絆了下少女膝踝。盧文君站立不住,一下撲跌在承平的胸膛之上。他緊跟著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盧文君平常雖驕縱無比,但這般和男子貼身相處,卻是生平頭回。待反應過來,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掙扎幾下,發現對方如同山般壓著自己,根本沒法掙脫,又不敢喊叫,心中不禁著慌起來。
"你要作甚快放開我"她壓低聲,氣惱地嚷道。
"我告訴你,虞城郡主就在近旁"
承平卻如同沒有聽到,歪著頭,睜眼端詳了她片刻,隨手自草地上揪來一朵開得如星的小野花,湊到她正亂顫的睫毛上,搔了搔,隨即笑出了聲。
"郡主,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再來尋我,下回,我可就沒這么客氣了。"
他盯著身下少女那一張因為羞憤而變得愈發嬌艷的面容,突然朝她壓下臉,用輕佻的語氣說道。
盧文君聽了,非但不怒,反而安靜了下來,睜大眼,任他用手中野花撥弄自己的臉,慢慢地,一雙美眸里映現出薄薄的水光。
冷不防,她抬手,啪一聲,抽了一記承平的臉。
承平不防,被打了個結結實實,臉都歪了過去,不禁愣了一下。
"我只恨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這不要臉的胡兒明日你不是還要和他們爭公主嗎你去好了但愿你心想事成,往后我也就死心了"
盧文君發力,將還壓著自己的承平一把推開,隨即從地上爬起,抹了下眼睛,待走,又覺不解恨,抬足,再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這回恰踢到承平從前受傷斷過的一道肋骨,痛得他蜷起身體呼了一聲。
躲在附近正在替盧文君守望的李婉婉探頭出來,將這邊二人的糾纏全都收入眼中,方才是吃驚好奇,還有幾分羞怕,此刻又覺痛快無比,忍不住睜大眼睛,一直盯著瞧。
盧文君壓下心中涌出的無限羞憤和委屈之情,抖了抖裙裳上沾來的幾片草屑,隨即丟下地上的人,頭也未回地去了。
承平揉著肋骨,待緩過來,轉目,見盧文君早走得不見人了。
他嘆了口氣,人也繼續懶得動彈,還是那樣仰躺在水邊的草陂上,盯著頭頂漂著幾朵絮云的湛藍天空,正在發呆,想著心事,忽然留意到湖對岸的山林之上,飛來了一只白頭青隼。它在空中盤旋片刻,猛地俯沖向下,速度又急又猛,如一支離弦的箭,直插地面,消失在由林子和灌木叢共同構成的一片高高低低連綿不絕的陰麓里。
片刻后,當它展翅的翔影再次落入承平視線,已是數里之外了。距離太遠,看不十分清楚,隔湖望去,雕兒形同一只黑點,慢慢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