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蕃使官怒斥“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當日被叛將押作人質,是那人救了你你是為了報恩,才故意出來狡辯,意圖破壞我王子的好事”
安國使君指著賀都道:“說起救命之恩,我倒是被你提醒了。當夜賀都王子也被困在谷底,若不是裴司丞趕到,他那夜將會如何也是說不定的。就算我報救命之恩,難道有錯”
他話音落下,周圍許多人便跟著笑了起來。西蕃使官氣得臉色鐵青,頓了頓,丟下安國使君,又轉向皇帝和寧王“請陛下和今日司射的寧王殿下秉公決斷,好叫我們心服口服”
就在這時,裴蕭元上前,眾目睽睽之下,抽出腰插的四支羽箭,分出一支,將另外三支并攏,接著,指微微發力,“咔嚓”一聲,攔腰全部折斷,隨即投擲在地。
他轉向賀都“我欲挑戰于你但我遲到,有虧在先,為表我誠意,我愿只得一矢機會”
他迎著盤旋在校場上空的來自蒼山深處的風,舉起手中剩下的那一支箭,雙目望向賀都。
“但不知,賀都王子敢應我否”
他一字一句地發問,聲音隨風擴散,送入賀都的耳,也送入周圍許多人的耳中。
全場再次歸于寂靜。在上萬雙眼目的注視之下,賀都猛從身后拔出兩支箭,也如對面之人一樣,折斷,待身上只剩一箭了,咬牙道“來就來我豈會怕你正好叫我再領教一下,你到底有何本事”
西蕃戰敗,被迫臣服,賀都自視頗高,心中對這個曾在戰場打敗過自己的年輕人怎會真正服氣此刻受他如此公然挑戰,莫說他自信不至于落敗,便是當真技不如人,也是決不可能退縮。
裴蕭元一笑,緩緩抱拳停于胸前,揖了一揖,以示對對手的尊重,隨即召來金烏騅,翻身而上,疾馳來到校場中央。
賀都緊緊跟隨。
在滿場再起的如沸的喧聲里,兩人對決開始。
這一場競射,與上一場賀都對阿史那時完全不同,開場便策馬直接沖撞,硬碰硬,沒有任何的試探或是周旋。
金烏騅方才載著主人上場之后,便仿佛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洶涌戰意,早就蠢蠢欲動,此刻在主人的駕馭下橫沖直撞,毫無畏懼。賀都那坐騎自也是神駿,然而在和金烏騅直面對沖幾次之后,仿佛也開始怯懼于敵馬的威霸之氣。五六個錯馬回合過后,賀都便感覺到了坐騎的退意,發狠,重重踢了下馬腹,強行催馬再撞。
就在雙馬迎面,再次交錯之時,他突然改拳往下,拇指勾起,朝對方坐騎的馬眼掏去。
規則只限不許使用刀劍暗器,并未禁止攻擊對方坐騎。他若能夠得手,自然不算違規。至于被圣朝人推崇的所謂的道、義,他不懂,在他眼中也是一文不值。
只要能夠取勝,便可無所不用極其。這是西蕃人奉的生存之道,這也是為何上一番競射中阿史那因坐騎失足落馬,他非但不停,反而趁機奪弓的原因。
裴蕭元此前和西蕃人打過不少交道,對此自然不會陌生。賀都出手至極,他便覺察到了他的意圖。
他愛極金烏騅,豈會令心愛坐騎遭受如此致命攻擊,猛然提韁,硬生生地調轉馬頭。然而賀都出手確實又狠又快,倉促間無法完全避開。裴蕭元便用自己身體,擋了賀都這一記攻擊。
砰的一聲,他的一側肩背,承下了賀都的拳。
雖然有所防備,拳落下時,已被他卸了不少的力,但這一拳余力依舊兇猛。裴蕭元只覺肩背一陣劇痛。待稍緩,回頭,見賀都已借機縱馬沖向麒麟臺了。
此時老天仿佛也在幫賀都的忙,校場里的風停了。
他狠命催馬,沖到臺下,與此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張弓,搭上箭,仰面,瞄準上方那一只靜靜停擺的彩球,抓住這如天賜一般的絕佳機會,就要放箭。
此時裴蕭元也再次轉馬,馭金烏騅急追而上。金烏騅四蹄如風一般奔騰,幾不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