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奔到槐樹下,和黎大祿等人在樹下仰面尋望。槐樹已有數百年的樹齡,虬枝縱橫,密如巨網,加上天黑,根本尋不到人的蹤影。黎大祿又呼喚手下爬樹去找。
這時,絮雨聽到頭頂發出一陣輕微的窸窣之聲,一道黑影突然從上面的樹枝上掛了下來,一張臉倒懸著,落在了絮雨的面前。
絮雨和對面那一雙倒懸在半空的眼對望了片刻,道“下來罷”
宇文峙一個筋斗,人從樹上落下,停在她的面前。
“你來作甚”
他拂了拂身上沾來的幾片槐葉,冷冷地道。
“我只是覺得屋中太悶,出來上到屋頂睡個覺而已。難道你以為我會想不開,尋死覓活”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扭了扭唇,面露譏嘲之色。
黎大祿隱隱聽到這話,未免驚懼,正要上去圓場,忽然聽到公主道“你們都下去。”
黎大祿遲疑了下,雖滿心不愿,終究是不敢抗命,只能領著人退開。
“你的傷如何”絮雨問。
“死不了”他應,隨即面露不耐之色。
“你叫我做的事,我做到了。還來我這作甚我很好好極了用不著你關心”
他打了個酒嗝,面露厭惡之色,隨即后退一步。
“我回屋再去睡了公主自便。”
他掉頭便走。
“世子”
絮雨叫住他,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這邊,是出了什么事嗎”她問道。
宇文峙一頓,很快,偏臉,目光望向身旁的老槐樹“我這邊能出什么事”
“今日你應我之言,幫了我的忙。我也聽說了你退出競射的理由”
她的目光掠過他的傷臂。
“我很是感激,也頗為歉疚。無論你是否愿意聽,向你道聲謝,是我應該做的。不過,”她頓了一下,“這不是我來見你的主要原因。”
“世子,你若真應我求,愿意退出,可以有許多種別的法子,為何竟對自己下這樣的手”
宇文峙盯著槐樹樹干看了片刻,慢慢回臉向著她,用生硬的聲音說道“公主恐怕是想多了。我樂意刺,刺的也是我自己我退出了,你如愿了,不是很好嗎”
絮雨沉默了一下,再次開口“你會受這傷,是我始料未及的,怪我是應當。今夜除來看你,我還有一話,想叫你知道。”
“往后,無論你在長安還是回往劍南道,我還是那句話,咱們不打不相識。如今的你,和我初認識時的那個少年也已大不相同了。”
她轉面,環顧了一圈夜色下的蒼山和那點點片片綴在其中的閃自座座行宮殿宇里的耀燦燈火。
“世子,你瞧,這么美。”
宇文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我會記住你對我的好,也盼你勿忘這一趟長安行曾給你帶來過的太平之樂。”
她收回目光,再次落到宇文峙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