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到那正壓著她的如小山般沉的人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后,徹底歸于靜止,只將他的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項和發間。
片刻后,他抽回手,摸了把她的臉。摸到濕痕,那手掌頓了一下,接著,徹底地放開了她。
他從她身上翻下,背對著她起身下榻,最后,人坐在床沿上。
便和今夜剛開始時叫她完全沒有防備一樣,這結束,亦是來得如此突然。
她起先心啵啵地暗跳,將身子縮成一團,藏在他身后的床隅里,屏住呼吸偷偷看他。他左后肩的位置纏著傷帶,其余一片光背的皮膚上,隱隱浮著閃動的水光。
片帳在他的肩畔隨著外間不斷涌入的暗風無聲拂動,他背影一動不動,微微彎曲,整個人好似化作了一尊雕像。
悄望片刻,絮雨心里忽然又萌生了幾分懊悔和不忍。這感覺甚至壓了方才的委屈和不甘。她隨之陷入遲疑和茫然,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因她而至的巨大的尷尬。
忽然此時,那背影微微動了一下。
“我喝醉了,方才竟冒犯公主。對不住了。”他說道,聲音異常艱澀,帶著幾分嘶啞。
“請公主恕我的罪。”
頓了一下,當他再次發聲,說出這一句話,言語已是轉為平穩和清晰了。
他好像又變回了絮雨習慣的那個裴蕭元。
“裴郎君,你若是想,我也可以”
“我們已是夫婦了”
終于,她垂著眼眸,含含糊糊地應,說完,一陣暗暗耳熱襲來。
片刻后,他緩緩回過臉,雙目隨之凝停了一下。
她臥在帳影映照下轉作了血紅色的合歡綾衾堆里,未綰作髻的一頭青絲如堆雨的烏云,一半落鋪在合歡衾上,一半纏著她的身子。在烏云堆下,一段粉臂連同凝雪之軀,壓著凌亂起皺的撕裂了的絹衣
他停了一停,隨即探臂,再次朝她伸來。
隨了他那手掌的靠近,血液如滿月下的潮水般急急涌向她的胸口,心轉為狂跳,那裸在秋夜冷涼空氣的肩膊和胸脯肌膚之上,頃刻間更是泛出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他那方還逞著兇的手卻落在了破裂的絹衣之上,將它合掩起來,系了帶,令它重蔽住她的身子,接著,為她輕輕蓋上了被。
“公主放心,更無須勉強。我先前答應你事,與此完全無干,絕非是貪圖與你”
他的聲音壓抑而沉悶,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