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聲望卓著,敦厚慈良,于我無半分害處,我何必”
他忽然仿佛有所領悟,目光微微閃爍,停下望向承平。
“你此言何意”
承平在月光下走到他的面前。
“你的運道來了。”他道。
“裴二遭圣人軟禁一事,你應當知曉吧”
李延略略頷首。“據說禁苑里殺康王的是他”
“你信嗎”
李延目光閃爍,沉默了下去。
“我告訴你吧,真正殺人的是我。必定是皇帝對我疑心未消,將他叫去問話,他為替我遮掩,在皇帝面前認下了罪。”
李延的面龐上顯出一縷難以掩蓋的震驚之色。
他看著承平,良久,慢慢地道“我羨慕你,有如此一位肯用身家性命來護你的友人。這個人還是裴二。”
承平笑了笑“幾年前開始,我就提醒他,何妨多為自己打算。所以他若早早肯聽我勸,我就能什么都不要,為他效力,幫他打下長安,何曾輪得到你。”
李延扯了扯嘴角“你今夜將我叫來,到底何事之前約定過,不是不得已的大事,不必在長安見面。”
他帶著幾分戒備,環顧了下左右。荒山郊野,除了風聲,便是幾道斷斷續續或長或短的聽了叫人不由后背發瘆的夜梟怪啼。
“他已遭軟禁,所幸有他的人想方設法,終于幫他傳遞消息到我這里。”
“他已改變心意,愿和你商議從前你曾提過的事。”承平一字字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或是不欲叫對面之人能有機會透過神色看清自己的內心所想,李延偏過臉,眺望長安的方向,片刻后,方緩緩轉回面。
“我能信”他只如此反問了一句,別話全無。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承平淡淡道。
“韋居仁在逃,你應當也知曉吧”
李延看著他。
“韋居仁其實落在了裴二手里。他為了活命,什么都說了出來。裴二已是完全知曉了當年北淵之戰的前因后果。是當今的圣人親自下的令。什么柳策業馮貞平,都不過是奉命行事的劊子手而已。皇帝才是真正的元兇。就是為了遮掩舊事,才將公主嫁他,意圖以此籠絡。”
“他是什么人血親之仇,不共戴天原本他入京的目的,就是為了查清北淵之戰的真相。不知也就罷了,如今真相大白,他怎可能就此作罷”
“他派他親信告訴我,殿下你從前也曾對他說過,皇帝就是元兇。只是那時他不信你。如今他知你是對的。他意欲復仇,但不肯承當逆名。一是不愿忤逆他的伯父裴冀,二來,倘若當真由他舉事,有辱裴家先尊忠義之名。他絕不可做那樣的事。而如今廢太子和康王皆死,殿下你是景升太子正脈,老圣人之嫡孫,如今的太皇太后,是殿下的曾親祖母,論到宗祧承嗣,再沒有人比殿下更為名正言順了。殿下若是起事,于他或裴家的名聲,皆是無礙。故他叫我去尋衛茵娘,說那女子應當知曉你在哪里,叫她傳個消息,待他設法出來,他愿面見殿下,重議大計。”
承平睨目望向對面李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