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不復片刻前的溫和。
“是刀嗎給我”
盧文君被她顯露出來的罕見的厲色所震懾,一呆,瑟縮了下,停了掙扎。
絮雨將手探到她的腰間,翻開一幅繡裙,從她緊束的羅帶之下,抽出了一把小刀。
這小刀長不盈尺,珠裝玉靶,牢牢貼腰縛系,拿出來時,絮雨看到盧文君一段雪白的皮肉上已被嵌壓出一片深深的發紅的刀狀印痕。
顯然,這不是一時半刻之前才這么藏起來的。
她握著小刀,慢慢抬頭,用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榻上少女。
“文君你想做什么難道你想”她停了下來。
盧文君慢慢垂下粉頸,一聲不吭。
霎時絮雨全部明白了。
難怪她突然改了主意,一定要留下來。不對,應當說,一開始,她就是抱著這個念頭,才答應下來的。
在起初的驚詫過后,絮雨心中又涌出了無限的憐惜之情。
盧文君雙肩此時微微顫抖。絮雨將她輕輕摟住。
“文君你太傻了何至于如此想不開,要拿自己性命去犯這種險他不值得你如此去做”
盧文君再也忍不住,轉頭撲進絮雨懷中,一邊流淚,一邊哽咽著道“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恨我從前瞎了眼,竟會看上如此一頭惡豺他騙了我不算,還利用我背叛圣朝就這樣放過他,我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心我要親手殺了他,才能解我的恨我死就死,不能叫他活著就這么走掉”
“你要復仇沒錯,但這樣太危險了,你怎是他的對手聽話,先跟我回去,咱們一起等消息。你放心,朝廷待他父子不薄,他卻背叛,更和野心家勾結,怎可能就這樣放虎歸山,讓他回去后圖謀對朝廷不利之事”
李延一旦現身,鷹愁關外在承平北返之道的前方也將埋下人馬,到時將他扣住。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自然了,這種事,就沒必要詳細也說給盧文君聽了。
盧文君睜大眼,定定看著她,忽然,一串晶瑩的淚珠再次沿著她的面龐慢慢滾落。
“莫傷心了。先跟我回吧。”
絮雨為她擦去面上的淚,帶她起身。
盧文君不再反抗。她立著,任絮雨為她束好腰帶,穿上披風,接著,手也被絮雨牽住了,如木偶一般被帶著朝外走去。
就在這時,伴著由遠及近的雜亂的靴步聲,庭院里傳來一陣隱隱的對話之聲,仿佛有人入內,卻被守衛攔住了。
絮雨停了步。
一名近衛迅速來報,阿史那突然闖入這邊的東廂庭院,要見福寧公主。擔任送嫁領隊的袁值出面阻攔,此刻正在轉圜。
“怎的,我要見我的妻,也要經你這閹人許可”
承平看起來喝了酒,步態略為虛浮,一路強行入內,遭到袁值阻擋,方停在了廊階之下,語帶譏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