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小子你不是想知道,當年誰是主使之人你聽好,朕這就告訴你”
“你想得沒錯。當年的事,就是朕的主使”
皇帝眼內陰霾重重。他咬牙切齒,從口中吐出了這一句話。
正裴蕭元神情霎時灰敗,眼角微微抽搐之時,伴著一陣雜沓的混合著刀甲碰撞的急促靴步之聲,韓克讓疾步奔入殿內。
他的面容形同扭曲,兩道目光掃過眼皮垂落一動不動的裴蕭元,“陛下”他惶急地張口。
“滾出去”皇帝憤怒地大喝一聲。
韓克讓一僵。
“沒聽見嗎”皇帝聲極森然,“誰允許你進的”
老宮監噗通跪在了韓克讓的身后,叩頭如同搗蒜。
韓克讓終還是向著皇帝撲跪,叩了下首,慢慢地退了出去。
皇帝此時已直挺挺地撅直了身體,傲然而立。
“去”他喝了一聲,指著劍架方向,向著裴蕭元下令。
“去拔劍朕就在這里你來復仇便是”
裴蕭元凝立不動。
皇帝等待片刻,呵呵冷笑。
“裴家小兒朕認下了,你又待如何是要殺了朕,還是預備反叛,去和李延還有你那位好友阿史那一道作亂,和朕作對”
裴蕭元的神情慘淡至極。他的雙目通紅,眼底是絲絲正在迸裂的溢血的一片紅影。他咬著牙關,下頜緊繃得如刀斫斧鑿,脖頸之上,遍布道道青筋。
“我之所求,陛下心知。事已至此,陛下應許,我之幸。陛下若是一意孤行,我之命”
他一字字地說道。
“我裴蕭元,做不到人臣本分,是為不忠。知父為誰所害,卻不可復仇,是為不孝。見色起意在先,辜負芳卿于后,是為無情。交友叛國,放虎歸山,是為無義。如此一個不忠,不孝,無情,無義之徒,本無顏再存活于世”
他流星大步走向了皇帝方才所指的劍架,握住劍柄,反手一抽。
伴著一道龍吟森森的寶劍出鞘之聲,那一柄辟邪劍已在他的握中。
趙中芳何敢去遠,方才便守在槅子門近畔。他被內殿所發的抽劍之聲所驚,看見裴蕭元執劍,正紅著眼,一步步地朝著皇帝走去。
“駙馬你敢”
他厲呼宮衛,自己亦是一個轉身,自沖來的最近的一名宮衛身上拔出佩刀,待要沖入,刺向意欲行兇之人,下一刻,驚呆。
裴蕭元止步在了御案之前。
“且留此殘軀,我明日便北上,阻阿史那叛國之亂,以清贖我罪。”
他將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御案的一角之上,在趙中芳回神,驚駭欲死的尖利阻聲中,沒有絲毫猶豫,瞳仁冰冷,一劍狠狠砍下。
青鋒落,一截小指掉在案面之上。
他臉色青白,如覆著一層遠古之雪。
砍斷小指,他放劍,拳捏住自己那一條自指縫間不斷涌血的傷指,一聲不吭,轉身便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