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夜的因,種下了此一刻的果
這一團乖巧躲在她身子里,極少打擾她,以致她半分也未覺察的小血肉,是為繼續陪伴她,才到來的嗎
“公主公主”
直到聽到楊在恩那帶著幾分惶恐的呼喚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絮雨方驚覺自己面龐微微濕冷。
她偏過臉,抬手擦去面上濕痕,在原地靜立了片刻,復道“我去看阿耶。”
連續無眠的焦心守護,終于還是叫皇帝支撐不住,吃了藥后,昏睡過去。
絮雨坐在榻前,手放到被下,一直握著皇帝發冷的手,久久未放。她凝視著榻上老父親那緊閉雙目的面容,從未如這一刻般強烈地感到了他分外的蒼老。如一株本就枝葉稀落的枯槁老樹,又遭一場摧滅的雷擊。
縱然早也知曉“既來孰不去”,生老病死,是世間靈命的共同歸宿,任帝王將相英雄紅顏,抑或販夫走卒,無人能夠逃脫。然而,對著如此模樣的皇帝,當眼前浮現出他明明雙眼不見,卻還狂怒提劍殺人,為的只是認定了那位裴郎君辜負了他女兒的時候,她的眼眶還是再一次地微微酸熱起來。
皇帝不是好人,雙手染滿了血,或許,更是虧欠了許許多多的人。
然而,他終究是她父親。
她再默默陪伴了片刻,起身走出,對著神色同樣憔悴,或也連著數個日夜已是不曾合眼的老宮監輕聲道:“趙伴當,你堅持要我坐馬車,就是希望我趕回來的路能短些嗎多謝你了。你也去休息吧,不要累壞自己。”
老宮監眼眶濕潤。
“老奴無用。別的,什么都做不了。”
“趙伴當你已盡力,而且,幫了我極大的忙。”她由衷感激地說道。
她無法想象,倘若再遲一步,在暴怒得近乎完全失了理智的皇帝的手下,將會發生什么。
她感覺得到,在那一刻,皇帝的殺意已如決堤之水。
若非誤傷到了她,恐怕就連她也無法喊停了。
“公主也去休息吧,身上有傷,況且還”
趙中芳望了眼她的小腹,神色復雜,透著深深的不敢言明的憂慮。
絮雨順著他的目光低頭望向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笑“我已睡夠,沒事。”
趙中芳望她片刻,似若有所悟,終于,他低低嘆息一聲,隨即用猶如耳語似的聲音道“駙馬暫在袁值秘獄之中。老奴和他算有幾分故舊,能說幾句話。駙馬手傷已得醫治,在里頭自是沒法和外頭比,但好歹,想來不至于受太大苦楚”
絮雨沉默了一下,轉道“趙伴當,你離得最近。你把阿耶和駙馬會面的全部經過,說給我聽。”
“一句話,一個字,也不要落。”
趙中芳并無猶疑,應了聲是,引絮雨來到閣間,閉門后,將全部過程講了一遍。講完,他閉口,神色黯然。至于孰對孰錯,半句也無置評。
“趙伴當,寧王人在哪里我去看下他。”
久久過后,絮雨忽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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