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錯愕,不知自己做駙馬的事怎傳到這荒遠邊城了,而且,看起來竟滿城人都知道了。
還沒反應過來,聽一個老嫗又問“敢問郎君,小貴主是男是女郎君若是不嫌,明日我便去廟里給小貴主燒香,天上各路神仙保佑小貴主金貴安康”
“是啊,是啊我們也都去”許多人附和,紛紛看向裴蕭元。
裴蕭元愈發語塞,頓了一頓,忍下尷尬,說好意心領,叫眾人不必費心。
“郎君郎君”
這時,對面街頭發出一道驚喜的呼聲。
裴蕭元抬眼望去,只見青頭遠遠騎馬而來,看見自己,高興地揮手大叫,急急忙忙催馬來到人群之后,跳下馬背,扒拉開人,強行擠了進來,隨即便站在他的面前,朝著周圍團團作揖,說郎君還有公務要身,耽誤不得,終于將裴蕭元解了出來。
裴蕭元繼續騎馬去往郡守府。
路上,他也終于清清楚楚地領悟,這些時日,縈繞在他心頭的那一種失落之怯感,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那個雪夜,她在渭水之畔相送,也收回了代表他特殊身份的魚符。
雖然外人眼里,他還是駙馬。但他于她,就事實而言,已成一個普通之人,她的一名朝臣。
非要說還有什么特殊之處,便是他是她腹中血肉的父親,如此而已。
孩兒如今應已有半歲了,至今,他卻連是兒是女也不知曉。
離開長安一年多了,和她的信函往來不是沒有過,然而每次,她的信件總是經由蘭泰之手,且加蓋印章蘭泰如今已是中書侍郎,不但做了從前皇帝也曾叫他做的那個官職,且兼了秘書郎,起草朝廷各種公函和諭詔,其中便包括她給他的信件。在她的信里,她甚至不忘叫他轉達她對青頭的贊賞,然而,對他,
卻是沒有半句私人之言。
他始終無從得知她的近況,更不用說,她的孩兒,是兒還是女。
他忽然變得煩悶無比,像胸間壓上了一塊石頭。
“舅父說你要過幾天才能到,我說你這兩日應當就能到,果然被我說中,順利接到了郎君”
青頭在大戰前便隨崔道嗣來了這里,此刻興高采烈地騎馬跟在他的身旁,嘴里說個不停。
“郎君你打算何日啟程回長安是不是還要過些時候,和陳紹顧十二他們一起走我聽說長安會舉辦獻俘慶典,應當就是代替去年沒辦成的圣人萬壽禮了,到時必定萬國來朝,極是熱鬧”
“對了郎君你到底有無和公主說我立下的功勞公主的信里都沒提起過我嗎”青頭念念不忘,又追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