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也睡不著,今夜再去令狐恭那里,又嫌太晚。他在收拾出來的舊日住處床榻上輾轉,想起金烏騅,更是無法入眠。
突圍的那夜,青頭起初乘馬夾在他們中間,大約是靠金烏騅的神駿,竟叫他一路避開刀槍,跟著突了圍,隨后他遭遇一個兇狠的西蕃士兵,拿槍捅他,金烏騅奮起一躍,助他躲過一劫,他自己慌里慌張摔下馬背,滾下山坡,一陣裝死過后,再探頭出來,已是不見了金烏騅。
當時情景實在太過混亂。金烏騅再神駿,終究也只是一匹馬。但這匹馬的意義,于裴蕭元卻是非同一般。更何況,他確實第一眼便愛上了這頭寶馬,始終放心不下,一直叫人留意,到處在尋,卻始終不見它的蹤影。也不是它是死是活,是被人捉了,還是如何了。
他越想,越是心情煩悶。實在睡不著,披衣起身,不覺行至附近書房,停在了院落之中。
兩年前,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他便是在這里,看到了她。
他望著前方的門。仿佛下一刻,便有一個女子從門里走出。
然而,許久過去,那面門戶始終緊閉,而四下悄然,只頭頂一道淡淡的塞外早春之月,靜靜照著他投在地上的一道身影。
“郎君若是等不了,何不早回長安”
一直偷偷跟在他后面的青頭憋不住了,在門墻后探出腦袋,嘀咕了一句。
他是如此想見她的面。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回長安。就在今夜。
裴蕭元又立片刻,忽然全身一陣燥熱。
他其實早就想走。
大戰結束后的第二天,他就想走。只是一天天壓制著那個念頭。壓到此刻,歸心似箭,急不可耐,再也壓不住了。
他疾步登上臺階,推開書房之門,亮起燈,提筆飛快寫了兩道留書,一道發令狐恭,一道發承平,喚來青頭,交待了一番。
“郎君,我也要回”青頭在后跳腳。
“不許跟我”
他喝了一聲,頭也沒回,出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