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關鍵的一件事,是那一幅天人京洛圖。
先不說長樂殿、明光殿等地方有無適合作畫的位置,即便有,半個月內可能完成記得當年葉鐘離作那一幅壁畫,也費時月余。
禮部尚書帶著一眾人,尋到剛回朝的宰相裴冀,認為最穩妥的法子,是在幾個備用的選擇里盡快定下新的慶典場合,以便著手準備各項事宜。
至于那一幅壁畫,雖然眾人一致認定,最合理的處置就是舍棄,但這種話,卻不是他們敢說的。
今日一早,便有傳言自宮中流出,皇帝對昨夜崇天殿連同壁畫被焚一事反應平淡,聽到回報,沉默片刻,只道了一句“燒便燒了,天意使然”,此外別無多話。但鑒于皇帝性情古怪,臨朝至今二十載,敢說自己不會誤聽他話的大臣,恐怕沒有幾個。
他越是反應平淡,大臣反而越是猜疑。畢竟,壁畫對當日場合的重要不言而喻,那是他功業的象征,就此缺失,他心里真正如何做想,誰也不敢確定。
這絕非可有可無的小事,尤其,又撞上了李延和王家一案,更需慎重,一個不好,恐觸逆鱗。
“故我等不敢妄做決定,只選了幾個可用的場地,請老宰相過目,看哪里最為適合。另外,壁畫之事,也想請教老宰相,不知公主是否另有決斷”
裴冀看著官員呈上的備選宮殿名錄,正聽著他們述說各殿的情況,忽然,外面傳來通報聲,道駙馬來了。
眾人忙暫停,起身相迎。
裴蕭元走了進來,朝座上的裴冀行了一禮,再與禮部眾大臣略略寒暄過后,道“公主已有定奪,場地改鎮國樓。”
眾人面露訝色。裴冀若有所思。
“另外,關于壁畫,”裴蕭元頓了一下,望向眾人。
“公主說,壁畫不可或缺。她領直院畫師負責此事。”
“她叫我轉告諸位,盡管放心,慶典到來之前,畫一定能夠完成。”
公主將親自在鎮國樓重作天人京洛圖的消息,再次傳開。
畫作在鎮國樓內,沒有了宮墻的阻擋,便意味著往后,尋常的長安百姓,也將能有機會親眼目睹這一幅傳奇的名畫。
它最早出自傳言已乘龍升天作了仙的的葉鐘離之手,驚世絕艷,然而,在留給世人一個驚鴻一瞥般的匆匆背影后,便與它曾見證的立于巔峰的偉大長安一道,消失在了金戈馬蹄的踐踏和滾滾的戰火之中。
而今,二十年后,一波二折,昔日的絕世名畫,最終竟以這樣一個方式歸來,誰又能夠料想
接連多日,坊間茶舍酒館,無人不在談論此事,無人不盼畫作能成,萬眾翹首期待,此前因了崇天殿起火一事帶來的陰影,更是一掃而空。
崇天殿大火過后的第二天,絮雨將小虎兒交托給賀氏和裴蕭元,自己便來到了鎮國樓,開始閉門作畫。
鎮國樓造式和宮樓相同,壁畫體量幾與原作無二。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她一個人是無法完成全部畫作的。按照她的計劃,她將負責勾線,完成后,由宋伯康王春雷林明遠等人一道共同參與上色。
時間太過倉促,經手的人也多,出來的最終畫作,或將遠不及二十年前阿公的原作,更遑論超越。
但,她必須要去做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