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面的林樾視線對上。他的眼睛布滿血絲,額頭冷汗涔涔,被汗水打濕的額發緊貼皮膚。
他看起來雖然虛弱,卻并不像是失去行動力的樣子。起碼她看到當螯牙落下去的時候,他的手臂揚起來,抓住地面的石塊。緊緊攥住。咬住唇。卻什么都沒有做。
他垂著眼睛。溢出痛苦的口申吟。好容易從喉間擠出聲“別看我。離開這里。”
徐昭驚訝。她估量了和蜘蛛的情況,雖然蜘蛛的螯牙貫穿林樾的身體,可它頂部的單眼卻牢牢盯著她。
她甚至能夠想象到,當靠近蜘蛛的時候,那顆螯牙會迅速地拔出繼而捅到她的身體。她目前能夠找到的武器,只有頂部還算尖銳的石塊罷了。
和林樾萍水相逢,沒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況且他看起來像是不想活了。
徐昭退出去。
直到透過木門看不到她的身影。
林樾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明明是他想要的結果,可是那最深處本就崩塌成廢墟的地方,竟然又傳出碎裂的聲響。握緊石塊的指頭徹底松開,無力垂落在地面。
哪怕他有能力,再次和蜘蛛同歸于盡。他也不想了。很累很累很累。累到想要就此閉眼長眠。
軀體陣陣撕裂的痛感。日光耀眼灼目到林樾簇起眉頭,耳邊只剩下蜘蛛弄出來的聲響。
惡臭撲鼻。
恍惚間,他感覺有干枯的茅草落在臉頰。很不舒服,他睜眼望過去。屋頂破開的洞口,他看到徐昭背光的身影。
瀕死的軀體猛地痙攣。漂亮的眼睛因震驚,瞳孔放大到幾乎占據眼白的位置。那雙染著血的唇瓣,不自覺地張開。仿佛還想要重復先前的那句“離開這里”,卻凝滯在喉間。
茅草屋的高度大概有三米左右。徐昭蹬著裸露在外的木頭爬到房頂。她小的時候沒少做過這種事情。老家是平房,最初她還有房子的時候。沒地方裝家里的鑰匙,就把鑰匙放在家中,她回家的時候都是爬到墻面,跳到院子里。
那時候的墻面布滿碎玻璃渣。爬墻的過程扎破手也不在意。流血也就那么回事。疼著疼著就忍過去了。
徐昭估量草屋的高度。掂量著在附近找到的足有她腦袋大小的石塊。將近三米的位置不算很高,但是徑直跳下去扭傷腿腳的可能性極大。蜘蛛占據半米多的高度。
這樣算下來只有差不多兩米的距離。她慶幸平日沒有懶怠,胳膊腿還算靈活。
她把石塊對準蜘蛛的頭胸部。身后是陽光照射形成的金黃色的虛影,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著興奮的光點。她感覺血液灼燙,在血管滾滾流淌。這股激烈的情緒,促使她躍過破口,徑直墜落在蜘蛛后面的大肚子上。
石塊重重砸破蜘蛛的頭部。
在徐昭的設想中。墜落的石塊發揮比它本身更強烈的沖擊,砸破蜘蛛脆弱的頭部,她借著大肚子的支撐,順勢滾落在地面,拉出被它鉗制的林樾。
事實上,和她設想中的差不多。石塊砸破蜘蛛的頭部,她則因墜落的高度,微微扭傷腳踝,滾落在地面。這沒什么的。但是迎接她的不是冰涼堅硬的泥地,而是柔軟濕潤的東西。像是被包裹在軟綿綿的云朵中。
那團柔軟的東西包裹著她,帶著她遠離蜘蛛所在的位置。蜘蛛的頭部有眼睛,被徐昭砸爛。蜘蛛狂怒地在原地揮動觸肢,觸肢砸到林樾的下肢,他疼得仰著脖頸,痛呼了聲。
“我不明白。”
他的指尖抓著徐昭的手腕。視線膠著在她的面部,仿佛想要得到某個答案。
那團柔軟的東西是林樾軟爛的軀體。徐昭大驚失色,沒聽到他的詢問,撐著地面站起來,忍著腳踝的痛意。她撿起墜落的石塊,兩手舉著,對奄奄一息的林樾
說
“你別怕。我這就把它殺掉。”
冷靜如徐昭,目睹林樾的樣子,語氣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