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看到廁所的場景,心猛地沉下,靠近發現張雁回只是受了輕傷,校服有些撕裂,胳膊、額頭處有淤青外,沒有觸及到性命的傷口,頓時松心。
他抓著幾位同學了解完事情經過,語重心長道“我會找時間教訓方正祥他們但是這件事情你也有不對的地方,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怎么能談戀愛呢學生還是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能走了岔路”
上面對曇花中學的升學率要求低,要是平常的打鬧該管就管,可方正祥和校長有親戚關系,校長開春就要離開這里,調到新地方,在他在職的這段時間里,肯定是不愿意看到學校、乃至跟他相關的負面信息
教導主任怕得罪校長,連和他有關系的方正祥都是能護就護著,因此話語間帶著明顯的偏頗。
張雁回被同學攙扶起來,一語不發,早晨還略顯潮紅的面容,此刻變得像紙一樣白,青色血管在他的額頭兩側清晰顯現。
被涼水澆透的衣服緊貼他的軀體,骨節突出,依稀可以辨出肋骨的形狀,往下是平坦微微內收的腰腹,胯骨往下是筆直纖細的長腿。
仿佛一桿被風雪剝掉外皮只剩斑駁內里的枯木。
蔣春眠覺得他瘦得有些可憐,撥開人群收起自己藏好的手機,說道“老師我可以作證,張雁回沒有談戀愛,是方正祥先惹的事。”
教導主任瞪著眼“你作證你怎么作證”
蔣春眠將自己昨晚看到的場面說出來,直接道“方正祥的行為是故意傷害,應該報警,張雁回身上的傷口就是證據”
教導主任頓時頭大,“別想什么就是什么要是學生打鬧都能報警,警察忙得過來嗎現在是上課時間都回教室上課,張雁回這件事”他沉吟片刻,面色和藹哄勸道“一個巴掌拍不響方正祥的行為是過了,我會教訓他的,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蔣春眠鼓著臉還要繼續說,袖口被輕輕扯了扯,回頭看見張雁回虛弱的笑臉。
“謝謝你。你回教室上課吧,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
教導主任還有事要忙,隨便吩咐旁邊的學生帶著張雁回到醫務室就離開了。
蔣春眠自告奮勇代替被指的那人,和張雁回到了醫務室。
換好衣服的張雁回面色仍舊發白,眼瞳漆黑,蔣春眠想起在廁所門口產生的詭異情緒,好奇心驅使她靠近張雁回,想要了解清楚,為何每次在他身邊,都會產生股莫名其妙的陰冷恐懼感。
明明他看起來是個溫和靦腆、甚至有些怯懦的男生。
觀察良久,沒有再產生那股詭異的情緒,蔣春眠的思緒慢慢地回到先前的事情上,她略顯氣憤地說道“我思來想去,還是應該報警”
張雁回抿著唇,頰邊擠出深深的酒窩,面容顯出幾分清俊的秀氣,垂落的眼睫仿佛密密的黑色亮羽,良久,輕聲回道“沒有用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仿佛置身漆黑深淵的茫然驚惶。
“方正祥有位表哥在警局工作,就算將我打成重傷,有醫院開據的傷情證明,頂多就是把他帶到警局批評教育,再多的懲罰沒有了。再之后他會變本加厲”
“你怎么知道”蔣春眠疑惑道“這也太悲觀絕對了吧”
張雁回看向坐在旁邊的女生,微微愣神。
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禁想起跌倒在冰冷潮腥的廁所地面時候,那些在眼前閃現過的畫面,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帶著未知的詛咒降臨到他的身上。
他看到絕望躺在地面的自己、看到奄奄一息的自己、看到純白孤寂的醫院里那抹無助的背影,還看到方正祥得意洋洋的嘲諷笑臉,將他扯到角落放肆地毆打
與此同時,排山倒海般的怨毒侵占他的心神,他感到有汪洋的血海在翻涌,他的眼球在鼓漲,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血絲一根一根地裂開,密密麻麻地遍布眼球,有什么將要突破他的心臟,變化成未知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