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李德的謾罵縱然泄了怒火,但蔣春眠后知后覺地感到害怕。
李德滿臉青腫,脖頸間隱隱有烏黑的掌印,雙目瞪得血紅,宛若厲鬼,仿佛下一刻就會被激怒撲到她身上吸食,空了大半的教室并沒有給足她安全感,那些坐在位置上的同學是未知的危險因素,搞不好,就會和昨天那群人一樣暴起追擊
太魯莽了。
但是面對李德公然在課堂侮辱張雁回,她做不到袖手旁觀,甚至還覺得罵輕了。
蔣春眠搓了搓冒出細汗的掌心,環顧四周。
張雁回暫且不論,他在紙上不知道寫寫畫畫什么。
前桌男生姿態僵硬,幾次想要扭轉頭顱,卻仿佛被冥冥中奇怪力量桎梏肢體,在座位上扭來扭去,顯得怪異又恐怖。不僅是他,班里只有極少數的人在垂頭學習,更多的則像是提線木偶,肢體僵硬,做著奇怪的舉動。
這里不能久留了。
蔣春眠“我們走。”
她收拾書包,背在背上,見張雁回還在慢吞吞地疊那張紙,催了催他,心急地拿過紙塞到他背包里,然后扯住他的手腕,鬼鬼祟祟推開后門,走廊沒人,她加快速度,扯著張雁回跑出勤學樓。
中途遇見管紀律的老師,蔣春眠解釋道“我們沒有逃課,班里氛圍古怪,同學間總是莫名其妙爭吵斗毆,我們想要在安靜且安全的環境學習”
她是看對面那老師眼神清明,不像是班里同學被控制的僵硬模樣,大著膽子主動解釋。
老師若有所思地點頭“學校里發生好幾起這樣的事情,大都是高三年級的同學,是不是臨近高考學習壓力太大了啊”
蔣春眠嘟囔“再大也不可能隨時隨地打架吧。”
“也是。”老師說“那這樣的情況我就不抓你們的紀律了,你們到圖書館學習吧我跟校長反應反應你們的情況,看看要不要加強心理疏導”
圖書館自習室只有零星幾人,蔣春眠選了沒人的角落落座,把書本攤開。
水杯空了,她正要離開位置接水,張雁回搶先拿在手里。
“你學習,我去吧。”
蔣春眠沒跟他爭,道了聲謝,繼續在課堂上沒有完成的那套卷子。
水房的張雁回則不像蔣春眠心無旁騖,他還沉浸在課堂的事件久久不能回神,水杯接滿熱水漾出來,被熱水澆灌的虎口位置泛起滋滋的熱氣,不同的是,熱氣的顏色是被污染的混濁黑色。
他渾然未覺,意識陷在李德的課堂里不能自拔,那些刺耳揪心的謾罵詆毀,那些故意宣揚的謠言侮辱,在蔣春眠砸出的砰砰聲中如煙花綻放而后墜落消失。
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其實和蔣春眠的初見一直刻印在腦海中,不是廁所門口的幫助,也不是醫務室里的救贖,而是在他擁有全部記憶的惡靈時期
時間往前倒
傍晚,勤學樓的四班教室內部。
他狠狠攥著李德的脖頸,將他壓向大開的窗戶,再往外探出就是離地幾米的半空。
只要他松開手,李德就會墜落,像當初的他那樣墜落在地面,在蒼冷的地面炸開鮮花。
不僅僅是李德,還有方正祥、班主任、教務處主任,包括白婧,班里傳播謠言的同學統統都不能放過但是,明明是怨氣形成的惡靈,卻在殘忍下手的前一刻,腦海里不停回放生前的一幕幕。
生前的純良如玻璃碎片殘留在惡靈的體內,他每每在決心報仇的瞬間,總能生出可笑的悔恨,不想自己的雙手沾染骯臟的惡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