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景光。”她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得格外認真。
這是什么無可救藥的偏見嗎。
她居然會這么覺得,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可蘇格蘭笑不出來。
扭曲的身體因為關節的錯位,每走一步就會多疼一分。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可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上沒人會在乎。
沒人該在乎這種事,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怪物。
但為什么呢,她居然會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撫摸著他怪誕的身體,問他,怎么樣才能讓他不痛苦。
“你愛我嗎?”他問她。
她點頭。
“我是壞人。”
“我知道。”
“我傷害過很多人。”
“我知道。”
“我也傷害過你,之后可能還會繼續。”
“我知道。”
“斯德哥爾摩是病。”
“我知道。”
她抬起頭,親了親他的嘴角:“我病得無可救藥。”
“所以把你的靈魂交給我,好不好?”
她想做什么呢?扭曲的斷骨外面已經重新生長出了一層皮肉,即使想要重新拼湊,也無法變回之前的形狀了。
從他成為“蘇格蘭”開始,或者說,從他進入這個組織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他知道,她也知道。
可她還是在小心翼翼地試著幫他變得“正常”。
就像是正常的情侶一樣。
簡直就像是一段偷來的時光。
早上看著她在自己的臂彎里醒來,粘粘糊糊地交換一個早安吻,兩個人一起在廚房里準備料理,一起在洗漱間的鏡子前刷牙,她會拿著衣服在鏡子前煩惱該穿哪一件,可事實上,她的衣品真的非常糟糕,每一件都襯不出她的好。于是在閑暇下來的時候,他會帶著她去商店街的小店閑逛。
一起打游戲,一起看電影,一起研究適合在店里推出的料理,一起計算盈虧,還有推算合適的進貨量。在結束一整天的工作之后,就一起躺在床上,有時候會做點刺激的事,有時候只是單純的聊著天到慢慢睡著。
組織方面有些按捺不住了。
大概是因為那位先生終于到了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了吧。
繼續下去,不管是他還是她都會陷入危險的境地。
店鋪關門之后,兩個人和往常一樣分工完成整理工作。
蘇格蘭來到了廚房。
洗碗機還在運轉,清洗著最后一批碗筷,剩下的食材有些需要廢棄,有些需要塑封保存。之后臺面和用具也需要清洗消毒,包括洗碗機。
垃圾需要送到外面的垃圾回收柜里,等到回收日再送到指定的地點,最后地面也需要清掃。
每天的工作都是這樣。
蘇格蘭沒有動,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安靜得像是一尊雕塑。
這里很好,她很好。
外面傳來桌椅挪動的聲音,中間摻雜著她輕輕的哼唱,好像是之前他們一起看過的哪部老電影的主題曲。
【生命太短明日無限遠,始終都不比永遠這樣遠】
桌椅挪動的聲音停了,小調也漸漸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她的腳步聲,一如既往的輕快。
蘇格蘭幾乎能想到她帶著的那種表情,他想著,唇角也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
分隔的門簾被挑開的時候,他聽到她“咦”了一聲。
也難怪,因為廚房還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樣,他根本沒有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