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夫人一拍幾案,怒道“好好的人家,說和離就和離,你主意怎么就那么大呢這樁婚事可是她祖父在世時給做的主”
周氏忙起身,小步急驅到堂中朝孟老夫人跪下,道“是兒媳一時疏忽,忘了先來請教母親,還請母親切勿動怒,保重身子要緊。”
孟老夫人也不叫她起身,只高聲道“人家先斬后奏,至少還有后奏,你呢我若不叫你來,你打算何時告訴我這個消息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婆母嗎以為分家出去了,我就管不著你了是不是”
“兒媳不敢,是兒媳考慮不周,兒媳有錯。”周氏低頭認罪。
孟允棠看著阿娘跪在硬邦邦還帶雕刻花紋的地磚上,旁邊還有張氏母女在看戲,心疼不已。想出去認罪,說此事跟阿娘無關,可祖母罵她之時必定不會先讓阿娘起身,倒會累得阿娘多跪了時辰。如此一想她便強行按捺住,看祖母叫她們母女來到底意欲何為。
周氏上來就乖乖認錯,孟老夫人縱有氣,也不能唱獨角戲般盯著她罵個沒完,訓斥了幾句便停了下來,話題一轉道“七娘既已和離了,也不便在家久待。我替她尋了一門親事,幸虧是親戚,不會嫌棄她不會生養。”
周氏暗暗一驚,抬起臉來問孟老夫人“不知是誰家”
孟老夫人朝崔氏那邊一偏頭,道“便是她崔姨母的娘家侄兒。”
周氏在心中將崔氏娘家侄兒過了一遍,驚道“莫不是去年剛死了繼室的那個萬萬不可,他與允棠年歲相差過大”
“你一個和離了又不能生養的女兒,再嫁還想挑揀不成若不是年歲大又有了嫡子女的,誰要她”孟老夫人不等周氏把話說完就斥道。
周氏還想力爭,孟老夫人發了怒,道“我這個做祖母的,連孫女的婚事都做不了主了是不是你這是要違逆我的意思”
“祖母”孟允棠突然站了起來,搶在周氏說話之前喊了孟老夫人一聲。
她這一聲來得突然,堂中幾人頓時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她直直地看著孟老夫人,道“祖母,我不能嫁。”
崔氏一聽這話,朝孟老夫人道“姑母,不是我說,七娘好歹也是侯府長大的姑娘,怎么就自己置喙起婚事來了這般沒規矩,也不知道爺娘平時是怎么教的。”
周氏跪在地上,雙頰赤紅,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強忍著沒去駁她。
孟允棠轉頭就沖崔氏道“我爺娘再不會教,也比你會教”
如此出言不遜,堂中幾人一時都驚呆了。
周氏急道“彤兒,你別說話。”
崔氏從詫異中回過神來,冷笑連連,道“如此對長輩說話,真是好教養難怪會與夫家和離。這樣的只怕我娘家侄兒也消受不起。”
“消受不起便不要消受,誰稀罕來著”孟允棠回嘴。
“放肆,你給我跪下”孟老夫人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用力拍著面前的幾案道。
孟允棠走過去,直挺挺地在周氏身邊跪下,毫無懼意地抬頭看著孟老夫人道“祖母,這門親事我不答應,你若逼我,我就去向旁人求助。”
“你失心瘋了不成還向旁人求助這是我孟家的家事,旁人誰能”孟老夫人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一人,就停了下來。
她驚疑不定地看了兩眼孟允棠,試探問道“你是說,賀六郎”
孟允棠不說話。
沉默也是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