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安進了寢房,輕輕掀開丁香色的床帳,見孟允棠陷在錦褥秀被中,烏發鋪了滿枕,光潔的臉蛋仿佛是落在錦繡中的一塊羊脂白玉,溫潤靜美。
懸在帳頂下的銀薰球殘煙細細,還在傾吐微甜的芬芳。
穗安放下床帳,轉而來到妝臺旁,剛準備給兩只鸚鵡喂食,一只喜鵲就落在了院子里,隔著窗子十分聒噪地“喳喳”大叫起來。
彩衣一聽,在紫竹架上跳來跳去,歡快地說“今乃嘉日今乃嘉日”
床榻里傳來女子被擾了清夢的哼哼聲,穗安索性也不喂鳥了,過去將床帳挽起。
孟允棠在錦衾里小小地伸了個懶腰,翻個身面朝窗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惺忪地問“穗安,什么時辰了”
“沒敲咚咚鼓呢,時辰尚早,還可以再睡一會兒。”穗安輕聲道。
孟允棠一聽,將錦被往上一拉,遮住耳朵,復又閉上眼睛。
未幾,外頭傳來沉悶的街鼓聲,然后是遠近寺廟里的晨鐘聲。激昂澎湃的鼓聲與雄渾悠揚的鐘聲交相應和,一時間仿佛千軍萬馬,奔騰呼嘯,連綿不絕地沖刷著夜幕下的長安城,將沉睡的人們從夢中喚醒。
孟允棠倏地睜開眼,昂起頭來問穗安“今日是不是去呂府赴宴的日子”
穗安道“正是。”剛說完就見孟允棠坐起身掀開薄被一骨碌地從床上下來了。
“快去把義姐送我的那些首飾拿過來,幫我挑幾樣今日戴。”孟允棠道。
她一向不愛戴沉甸甸的首飾,一是覺著累贅,二是怕掉了鬧笑話。但按穗安的計劃,今日她是要靠氣勢壓人的。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打扮得富貴隆重些總沒錯。
而且,她覺著自己也應該習慣這樣打扮起來,日后嫁了賀礪,就是衛國公夫人了,除了穿衣打扮風格要改變,還有許多場面要學著去應對。
他那么照顧她,她也應該盡自己所能地為他減少負擔。至少也不能讓人笑話他娶了個拿不上臺面的夫人。
坐在妝臺前打扮來打扮去,發現過猶不及。她的長相就不是那種很有氣勢的,戴太多貴重首飾在身上,俗氣不說,還顯得沒見過什么世面。倒不如簡單些,只戴一兩樣鎮得住場子的就行了。
穗安給孟允棠梳了個墮馬髻,髻上插一枚華勝。這華勝由翡翠雕刻花型做底,用十四顆紅寶石與一百零八顆大小不一滾圓瑩潤的珍珠鑲嵌成花團錦簇的形狀,異常的華麗扎眼。穗安又給她在鬢前簪了兩枚小小的圓形珍珠華勝作為呼應。
衣裳挑了桃粉色的印花小衫與淺藍色的寶相花齊胸裙,挽一條凝脂色繡粉色小花的披帛,頸上戴一只細細的黃金項圈,項圈下頭綴著兩顆指面大小由紅寶石雕刻而成的櫻桃。雙腕各帶一只玳瑁鑲金嵌珠寶鐲,手持一柄緙絲黃地蘭花蝴蝶團扇。
花鈿用紅色的唇脂簡單地畫了一朵無蕊桃花,唇上也只用唇脂點了一點。
妝扮停當,孟允棠在穗安與禾善兩人面前輕盈地轉了一圈,問“如何能鎮得住嗎”
兩個丫頭看著自家娘子櫻唇皓齒玉面峨眉,歡喜不已,連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