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阿貴,名字里既有錢又富貴,端的是好意喻。可惜名字是名字,現實是現實,從他二十多歲就敗光父母留下的銀錢后,他就與錢、貴無緣。
他游手好閑,沒個正經營生,靠著當地痞流氓混些吃喝,典型的有了上頓沒下頓。
今日,他厚著臉皮蹭了“好兄弟”一頓酒席后,暈暈乎乎的往家走。
燈會所在的街道道路并不狹窄,奈何趁著節日出來做生意的小販太多。長長的街道兩旁,一個又一個攤位緊挨在一起,從高空望去,好似一條蜿蜒的銀環蛇,兩兩之間看不到一絲空隙。
因為除了攤位多外,整條街上出來觀燈逛街的民眾也是人頭攢動、挨山塞海。稍不注意,一個小小的動作就可能引起大的連鎖反應。
因此,錢阿貴晃晃悠悠的一路上,沒少看到口舌之爭。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錢阿貴就饒有興致的停下來,堂而皇之的站在一旁看“好戲”。可惜,他的這番無聊行徑反而使得口角的兩方匆匆結束戰斗,或瞪他一眼,或啐他一口就相互離開。
錢阿貴不以為意,反而洋洋得意。認為自己可比捕快們能干多了,話都不用說就“解決”了一個個問題。
他嘴里哼著小曲,吊兒郎當的穿梭在人群中,嗅著周圍不停往鼻子里鉆的各種香氣,剛吃飽喝足的錢阿貴還是沒忍住把砸幾下嘴巴,深深的呼吸了幾口。
香是真的香,想吃也是真的想,可錢也是真的沒有。
他下意識的將手插入兜中,摸著兜里僅有的兩枚銅幣,錢阿貴耷拉下嘴角,這錢也將夠買一串糖葫蘆。
“唉,你擋在這兒干嘛,你買不買啊不買別擋道。”
小販的呵斥聲讓錢阿貴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他瞪了小販兩眼,向前走了幾步。
今晚的生意太好,小販忙的滿頭大汗,見礙事兒的人離開,他沒有再說什么,將螺旋狀的面團丟入油鍋中,瞬間鍋中傳來滋滋啦啦的油炸聲,同時,一股濃烈的油香味彌散向四面八方,又引來一群食客。
看著興高采烈的小販,又看看一臉陶醉的食客,錢阿貴不忿的嘟囔一句“吃不死你們”,轉頭向前走去。可剛走兩步,他又不甘心的停了下來。
賣油旋的攤位正位于一條巷子口的正前方。錢阿貴的“工作”性質,使得他對蘇州府中的各個街道小巷都了如指掌。這條巷子因沒有打通,又是南北走向,所以成了一條廢巷,里面別的沒有,左鄰右舍扔的雜物倒是不少。
當街拍了拍鼓囊囊的小腹,引來周圍人嫌棄鄙夷的目光,錢阿貴齜牙咧嘴的還擊回去,然后擠出人群,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注意后,錢阿貴閃身鉆進小巷中。
在雜物里瞇著眼睛翻找了一會兒,他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一個缺了個大口子的破碗。
錢阿貴嘿嘿笑著,拿起破碗又朝巷子深處走了幾步,不是嫌棄他嘛,等攤子附近全是尿騷味,看食客們會不會嫌棄又多了一味的油旋。
然而,不多時,滿肚子壞水的錢阿貴就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
有的人會用尖叫來發泄內心的恐懼,有的人則會因為過度驚駭而嚇的說不出話來。錢阿貴顯然就是后者。
他面容驚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不顧一切伸著腦袋往巷子外面橫沖直撞,嘴里還念念有詞,看那口型分明是“死人了”幾個字。
“啊”只聽一陣驚呼,錢阿貴終于停住狂奔的腳步。卻不是主動,而是被動。
慌不擇路的他一頭撞在賣油旋的攤位上。一鍋熱油連帶爐中的炭火一股腦的砸到一旁的燈籠攤上。
瞬間,火光四起。
無獨有偶。
作為官方的慈幼院為了方便管理有著比較嚴格的要求,門禁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