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接風宴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鋪張浪費”比較寬敞的室內擺放著一張長桌,桌子上有一小籃面包,面包被去掉了外面烤出的脆殼和邊角,只留下了柔軟的內里,方方正正地切好擺在了那里,旁邊是黃油和果醬,用來涂抹的餐刀倚靠在上面,以便隨時可以取用。
一個老人坐在桌子的一端,樣子看起來有些瘦,舒適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讓人感覺有點空蕩蕩的。他的臉上有著明顯的皺紋和老年斑,即使已經盡力在掩蓋了,可在觀察仔細的人眼中,依舊能覺察出幾分緩慢和吃力。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看著貝爾摩德走進來,他的眼睛頓時爆發出了精光,然后用手示意了一下對面“坐。”
貝爾摩德拉開椅子坐下,桌子上的餐鈴響了一下,很快就有人拿著兩個托盤走過來,依次放在了兩人眼前。盤子里盛裝的是新鮮的帶子,剛從海里捕撈上來沒多久,就被細細地洗去了泥沙,然后配以了吊出來的高湯和豌豆泥,恰到好處的火候讓牙齒一抿,里面的汁水就迸濺了出來,又鮮又嫩,咀嚼了兩下就好像要融化在舌頭上一樣。
“這倒是與我想的有些不同。”貝爾摩德手里拿著酒杯晃了晃,她看著高腳杯的曲面上映照出來的變了形的自己,然后注視著對面的老人說道,“看來或許你并不像我想的那樣重視潘多拉”
“不,當然不是,交易是交易,但總要結個善緣。”老人短促地笑了一下,貌似很坦誠地說道,“我也想留下一個好印象,說不定以后還會有更多合作的機會呢”
“嗯哼,原來如此。”貝爾摩德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神院度他們和她在之前就討論過,動物園方面在面對她的態度是什么,還列出了好幾種參考方案,現在看來是最過尋常的一種。他們并不認為她會背叛組織,但顯然,“背叛”的定義有很多,這并不代表著她不會背著組織為自己謀利,動物園大概是覺得她現在的行為,以后在組織里完全可以往外透露一些“無傷大雅”的小消息給他們,他們也會給予相應的報酬,這樣“雙贏”的合作何樂而不為呢“不過僅僅只是這些可還打動不了我。”
“理所當然。”老人點了點頭,“這些都可以放在交易之后再說,我想我們雙方都能夠給出令對方滿意的答案。”
“我也是這么想的,那么”貝爾摩德放下酒杯,手肘抵在桌面上,雙手在眼前交叉,下巴輕輕壓在上面,一雙美目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老人,“是不是該讓真正主事的人出來了”
老人正在切割著牛肉的刀叉一頓,可能是因為顧及到牙口問題,上好的牛肉燉得很軟爛,用叉子在上面一擠壓,切開的橫截面上就有不知是鮮血還是用來燉煮被吸收了的紅酒流淌出來,但在這個時候,就好像是什么事情即將發生的預告鏡頭。
空氣中一片安靜,老人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上,他手中的刀叉略微用力地摁在了桌面上,然后扯起嘴角,僵硬地說道“你在說什么這種玩笑可不
能開。”
貝爾摩德細細地打量著他,老人的顴骨比較高,顯得臉頰處有些空蕩蕩,年紀大的人眼睛都有些渾濁,而他的眼睛渾濁的同時,讓人覺得有些不像是活物,笑起來時也一點慈祥的感覺都沒有,反而讓人感覺陰惻惻的,好像是一張固定了微笑表情的小丑面具,看起來有點讓人心底發毛。
“我說的是不是玩笑話你還不知道嗎”貝爾摩德的笑容微斂,眼睛中透出一股陰涼,表情好似帶上了些許不愉和嘲諷,“我記得我的要求是要與你們的boss面談,你們故意找了一個替身來看來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啊,我們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老人再度重復道,像是一臺提前預備好的復讀機。
“那么就到此結束吧。”貝爾摩德用手撐著桌子想要站起身來,“就當我是免費來旅了一趟游。”
“我”“哈哈哈,抱歉,貝爾摩德。”
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老人好像斷了線的機器人那樣,死死地將頭低了下去“都是我的下屬自作主張,而且也請原諒一個常年不接待外人的老人家的謹慎,實在是需要做一些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