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西干站在臺階上,百無聊賴地望著外頭的雪。
也不知過了多久,正屋依舊不見動靜,倒是有兩個女婢從偏房里鉆了出來,拎著木桶嘩啦啦地往廊廡下潑水,一面潑水還一面拿了掃帚來洗地,就跟看不見人一樣,唰唰地直往沈云西這邊掃來,污水險些濺她一裙子。
荷珠指了她們大聲道“你們干什么”
那女婢不慌不忙地拄著掃帚笑說“夫人眼里見不得半點兒的臟物,綠芯姐姐吩咐了,院子里各處地方都要日日用水沖洗干凈的。勞煩三夫人和兩位姐姐體諒我們,往底下站站,好叫我們把這處地方清洗一番。”
對方話里的陰陽怪氣和含沙射影讓荷珠氣結,沈云西平靜地盯了那女婢半晌,盯得那女婢心里都有些發毛了,她才緩緩的收回視線,往雪地里站了站。
“小姐,她們就是故意的”荷珠臉拉得老長。
沈云西嗯了聲,慢吞吞地說“看出來了。”
“那怎么辦,就在這兒干等嗎”
沈云西沉思了片刻,言語簡潔,“不等。我暈倒了,你要接住我。”說完,她就兩眼一閉,身子往左邊一歪。
荷珠反應也快,一把扶住人,故意拔高了聲,“小姐可是身上又不舒服了奴婢這就扶你回去歇息。”又對那幾個婢女喊了兩下,“這實在是沒辦法的事,我們三夫人身子弱,吹點兒風就撐不住了,只得改日再來給夫人問安了。”
大旗一扯完,也不待她們反應就和竹珍一并攙著沈云西飛快地走了。
一出了正院,沈云西就站直了身,她捂了捂凍得發木的臉,提議說“好冷哦,今天中午我們吃湯鍋子加炙羊肉好不好。”
她思維跳得厲害,竹珍聽得無奈,荷珠倒是高興地連聲應好。
主仆三人說說笑笑地回了合玉居,叫府里等著看婆媳大戰的下人們好生失望。
今天怎么就沒打起來呢
至于正院里的女婢們,在沈云西走后也是面面相覷,其中一人回過神急忙地進了內屋里匯報。
“人走了”坐在上首的椅座上繡花樣的秦蘭月揚起了眉頭。
她身旁的綠芯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是故意裝病呢。”
秦蘭月將繡繃放下,撫了撫凸起的小腹,妍麗面容上似笑非笑,心里是有些不大高興的,“吳媽說她在莊子里過得比在京里自在,我原還不信,如今看來還真是如此。”
正如吳媽所想,沈云西現在的狀態確實不合她的意。
她主動提出接沈云西回來,除了沈云西的親娘裕和郡主暗中施壓的緣故外,她也想親眼旁觀她的落魄丑態和不堪,倒不料是如今這般情態。
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素來愛裝模作樣,又死好面子,在老太太的壽宴上發了一回瘋,又去了趟莊子到把往日的規矩做派給放下了。不成想我還做了回好事。”
綠芯跪坐在榻前給她捏腿,不以為意,“她當初鬧那么一場,險些害得夫人受傷,現在梁京里頭還有誰不知道她姓沈的是個什么樣的貨色本來也臭名昭著了,虱子多了不怕癢,死豬不怕開水燙,早就沒有臉面了,還有什么可裝的。”
作為死對頭,此消彼長,綠芯的話雖厲害粗俗,秦蘭月卻聽得十分舒心,心間稍顯愉悅。
她面上不露分毫,點了點手指頭,吩咐說“她如今是一灘爛泥,咱們卻不能和她同污,告訴底下人,不管怎么說,至少表面上客氣些,要不然倒顯得我這個做娘的表姐不慈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