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西人還迷瞪瞪的,腦子理不大順溜了,她雙目半合地望著他,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樣的。
衛邵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轉移話題說道“到侍郎府了。”
沈云西被轉移了注意力,她發了一下愣,喝了半盞涼透的冷茶,待眼中清明了許多,才和衛邵下了馬車。
他二人剛一現身,就被一臉喜笑的管家迎進了府中。
侍郎府的宅邸規格和國公府自是沒得比,但勝在構造精巧,布局費心,泉石林木,重閣亭軒,映襯之間別有意趣。
沈家人不多,到沈侍郎沈萬川這一代,與裕和郡主夫婦倆只得了沈云西和沈南風一雙兒女,后院并無妾室和庶子女,偌大的府里主人家就四個,伺候的下人自然相應的比京中其他人家少得多。大過年的比別處要冷清許多。
沈云西一路走,將眼中所見之景和人物與原主腦海中的影像對應,又陌生又熟悉的矛盾充斥著感官,不知不覺間到了前院中堂。
“小姐,姑爺里面走。”管家躬了躬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沈云西輕輕呼了一口氣,在廊廡下稍站了站,與衛邵一并入內。
誰知一只腳剛跨過門檻,迎面竟飛來個青瓷茶碗,和著茶湯揚灑在半空中,直擊過來。
幸得衛邵眼疾手快,將沈云西往后頭拽了一把,才沒叫她落個狼狽下場。
沈云西向衛邵謝了一聲,還沒做反應,堂中跪在地上身穿狐皮褂子的小孩兒已然唰地站起來,氣沖沖地沖上首的中年男人大喊“爹,你太過分了,你干什么砸姐姐”
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沈侍郎沈萬川。
沈侍郎年至不惑,穿的青袍衣,臉生得方正,兩筆濃眉,留了髭糶,看起來很是威嚴正氣,此刻他面色冷沉,看向沈云西的兩只眼卻是火騰騰的,顯見砸過來的茶碗并非意外,而是氣火之下的有意為之。
沈侍郎聽見小孩兒的話聲,一反身指著他厲喝“叫你起來了嗎”
小孩兒懼于父威,繃緊了臉,不情不愿地又雙膝落地。
沈侍郎斥完幼子,看都不看一旁的衛邵,這個女婿壓根兒就不值得他費心思。
他徑直轉向沈云西,冷聲道“跪下”
沈云西腰背挺得筆直,“父親要罰我,總得有個理由。”
小孩兒沈南風悄悄挪到沈云西旁邊,忙給她打眼色,低聲說道“姐姐,瑜表姐剛才來告你的狀,說你在外頭寫話本子羞辱月表姐,爹把話本子看了,就惱成這樣了。”
沈云西恍然,原是為這個。
沈南風口中的瑜表姐,是秦蘭月的親妹秦芙瑜,原主的姑母沈傳茵自十六年前喪夫,就攜了女兒回到娘家,和兄嫂長居。
沈侍郎憐惜秦蘭月和秦芙瑜兩個外甥女早早就沒了爹,對她們頗為偏心溺愛,作為遺腹子的秦芙瑜,更是沈侍郎親手帶大的,素日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將自己的一雙親子女反倒盡皆靠后了。
原主姐弟在沈侍郎心里,是完全比不得秦家姐妹分量重的。
她寫話本子埋汰秦蘭月,秦芙瑜來告狀為姐出氣,一件事涉及到他兩個心肝兒肉,也難怪沈侍郎發大火。
“我話本子里寫的是和春秋,并非秦表姐,父親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