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律例,同產“相與奸”與“強與奸”,這兩者是不同的。前者血親和奸,男女皆有罪,但如果是后者強與奸,則處其強,弱方受害者無罪。
沈萬川這話其實就是想把這案子從前者扭轉為后者,將所有的錯都攬在自己身上,護下了沈姑母。
他毅然為愛擔罪,沒人覺得感動,裕和郡主甚至覺得泛惡心。
沈云西卻是支著右手托了托臉頰,心道她這位姑母真的很識時務,從前是,現在也是。她唔了聲,對沈萬川的選擇毫不意外,只是希望他不會后悔。
今天這場案子就到此結束了,沈萬川雖認了罪,但礙于對方侍郎高官,王縣尉不好判處,正好殷白夜就在這里,便當場將文書卷宗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上表宮中再行定奪。
殷白夜嘖嘖稱奇地押走了沈萬川,沈云西陪著裕和郡主回府去。
他們都沒再管留下的沈傳茵和秦家人。
一上了馬車,裕和郡主整個人都泄了力,她靠在女兒身上,額上布滿細汗,沒了在公堂上板著的氣勢。
沈云西給她擦汗,“母親和秦家三叔公怎么會聯系上的”
裕和郡主扯出一縷虛弱的笑,拉住她的雙手拍了拍,“你啊,自衛家老太太壽宴上鬧了一場后,越發剛直了。看起來安靜乖巧,實際愣沖沖的。”
“看你那日對他動手,卻又沒向你外祖母聲張,我就知道你必是要揭開鬧大的。可你和他之間的父女血緣,無論如何都是繞不過去的,你雖看到了他們的陰私丑行,卻不能由你這個做女兒的來第一個挑開。外頭的人會罵你的。”
哪怕她根本沒有錯。
沈云西怔住“您是怕我上堂給那秦家三叔公做人證”
裕和郡主點頭,替她正了正簪。
婦人溫婉如水,卻燙得沈云西心頭發熱。她這回雖沒打算上公堂,但有時候做事確實挺虎的。
在她看來,這一世是她撿來的,便是一天不活,她也是賺的,所以她什么都不怕,也不愛受氣,只要自己舒坦,大不了也就是一死,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她末世那幾年都是一個人,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從來都不需要顧及別人的。
她埋在婦人肩上,想了想,小聲地交代“可我還寫了他們兄妹的話本子。”
裕和郡主攬著她一笑“寫了就寫了,你又不用他們的名字,這倒不怕什么,既能惡心他們,又能給你賺些家私,不寫白不寫。”
沈云西聽罷,掩著自己的臉,也彎著眼笑了。
這邊馬車上母女說說笑笑,裕和郡主的心情也漸漸雨過天晴。
而那頭沈萬川被殷白夜關進了大理寺的監牢里,巧了,正好和宋修文同住。
都是在沈云西或間接或直接的幫助下,住上公家房的兩人,面面相覷。
宋修文最先反應過來,舉起沒刨完的餿菜飯碗,一下子就拍在了沈萬川的腦殼上。
他可還沒忘,沈云西、那個害得他受盡痛苦淪落至此的女人,就是這老匹夫生的好女兒
沈萬川本來意懶心灰,什么都不想理,結果一進牢房就挨了一榔頭,一看敲他的人竟是宋修文,再想到公堂裕和郡主損他的那句“你和福昌駙馬是一胎出來的吧”,勾得火也冒起來了。
他堂堂侍郎,又是王府郡馬,能受這氣提起一腳就踹了上去。
宋修文也想,他堂堂無雙才子,又是長公主駙馬,就更不能受這氣了,捏起拳頭也掄了上去。
兩人在眾多獄友的喝彩聲下,扭打在了一起。
今天的大理寺監牢,又是熱鬧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