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得太快了,當掩在她眼上的手無力滑落,人半側著向她倒來時,沈云西都還有點兒怔怔的。她憑本能支手架住他,又因為沒撐得住,兩人一起跌在了地上。
季五年兄妹先一步沖了過來,還拎著一個大夫。
衛邵每回院試都有波折,大夫是必備的,也幸虧大夫就在街邊等著,動作迅疾,熟練地扎了幾針,又硬喂了兩粒藥丸子,才止住了嘔血不停的狀況。
此刻情形不太好,那大夫片時就滿頭大汗,面顯難色。
季五年幾人已經顧不得沈云西了,一面向手下吩咐什么,一面扶抬起半失去知覺的衛邵亟亟離開。
季六月與竹珍將沈云西從地上攙起來,“夫人,回回神,請你和屬下馬上回府。”
向來閑適悠然的季六月眼底露出一絲凝重,她跟在衛邵身邊好幾年了,還是頭回見得這樣嚴重,不是她往不好的想,說喪氣的話,這次公子只怕是兇多吉少。
沈云西眼睫一抖,走向馬車,她回頭看了一眼地上,一灘黑紅的血跡,和染濕她衣裙肩袖的一樣。
沈云西反手揪住袖子,血就這么從她的指間門浸了出來。
她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吐了好多血啊。
安國公府馬車嘶鳴而去,府苑前的其他人也皆都散去,奔走相告安國公府的衛三,院試中途沒被抬出來,卻在考完了后,倒在府苑的大門口了,看那樣子,怕是要不好了
這還不如像往前那般被抬出來呢。
國公府里也提前接到了報信。
安國公衛智春在日暉堂刻他的木頭,眼都沒動一下。
在床上小歇的衛老夫人只套了一件團花祥云外褂子,就拄著拐急匆匆地趕去了云上院。秦蘭月沒了掌家權,為表孝心,這幾天日日在老夫人跟前貼身伏侍,也一并跟了過去。
秦蘭月到了云上院,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只見這方小院子,里里外外竟圍了二十來個玄衣長刀的侍衛,不是國公府侍衛的穿著打扮,也不是他們府上的人,皆是沒見過的生面孔。
秦蘭月滿腹狐疑,“母親,這些人是”
衛老夫人沒回她。老太太見云上院這般嚴陣以待,已是知曉不妙了,她倏地心沉,越加快步子進了院里去。
秦蘭月欲要跟隨,卻被門口的侍衛架刀攔住,綠芯指斥“你們放肆,公府的院門,夫人還進不得了”
那兩個侍衛渾然不買她的賬,射過冷厲的視線,冰冷中透著殺氣,沒得言語,也駭得綠芯兩腿發軟。
這主仆二人退到遠處,秦蘭月茫無頭緒地昂首張望,綠芯指到“夫人,是三夫人和竹珍。”
她停了停,又說“她們進去了。”
秦蘭月越覺得不對了。好像很多事情都超出她的想象和計劃了。
云上院內間門里站滿了大夫。沈云西沒往內去,她站在落地罩后的紅翡珠簾邊,向憂形于色的衛老夫人屈膝問好。
衛老夫人見到她,訝然了一息,又見她一身血污,便有了計較。一頭銀發的老婦人扶住她,順勢捏住了她的指尖,把自己慣不離手的佛珠串套到了她的手心里,沉聲說道“去坐會兒吧,別慌。”
沈云西其實并不慌張,相反她非常的冷靜,腦子也格外的清明。
但還是聽老夫人的話到凳子上坐下,垂著眼,抿著唇,手指也不由自主地撥起了尚有余溫的佛珠。
在床前診脈的大夫發出爭吵,沒多久屋里的那幾位就被季六月引了出去,又來了幾個身穿緋紅官袍的御醫。當頭的,據原主記憶應是太醫院的蔣院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