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廷內侍甩著拂塵,用尖利的嗓音說完來意后,國公府門前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這什么玩意兒
齊大夫人還以自己耳朵壞了,她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硬梗著脖頸,艱難地抽扯了一下眼角,聲音不大,卻劈了叉“怎么可能”
離國公主關阿玉怎么會是離國公主
“你們是弄錯了吧”齊二夫人也失聲叫了起來。
灰藍長衣的內侍是常在宮內外行走的,自然不可能不認得淑妃的娘家人,他扯著皮笑了笑,“錯不了,圣上親下的令,叫我等到國公府來接人的。并傳口諭,請您二位夫人也一并入宮去,齊院使齊御醫等也都在宮里頭等著呢。”
內侍向關玉珂又抬手作了個揖,才直起腰板兒來,用陰柔的腔調對齊家夫人高聲說道“有關于你們齊氏一府與百榮公主之間的紛扯,事涉兩國往來,并非小事,圣上并皇后娘娘與皇貴太妃要親自定論裁決。”
她不過就是調教兒媳,一轉頭竟就成了國家大事,何至于此
這關阿玉分明是個來歷不明的鄉下人,她怎么會是域外離國的公主呢
公主公主也就是說她立椋該是駙馬來的,哎天爺啊,到手的大富貴,卻是被他們自己作沒了
完了,這下真是全完了
齊大夫人接受不得,鼓漲了臉皮,一口氣沒喘上,兩眼一翻,人就挺了過去。
齊二夫人慢了一步,再裝暈哄人就顯得不禮貌了,她只能驚急地推搡地上的齊大夫人,叫道“大嫂,你快起來,阿玉可是你的兒媳婦,和我可沒關系”
然任她如何動作,齊大夫人都死閉著眼挺尸,齊二夫人只得一頭冷汗的張望說“不成了,不成了,我家大嫂人不成了,不行,我得帶她馬上去看大夫,怕是暫時去不得宮里了。”
內侍皺起眉“陛下有令,哪由得你們說不”
“何必另找人,我就是大夫。”關玉珂一笑,對眾人說道,“你們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紅藥宮出來的,在那里頭學了十幾年的,治病救人最在行了。”
“紅藥宮啊,那醫術定是頂頂好的”紅藥宮善名在外,關玉珂將名頭一說出來,再將自己那亮閃閃的銀針一擺,就很讓人信服。
“來,扎幾針就好了。”
關玉珂徑直走過去,在齊二夫人驚恐的目光下,一邊挑選銀針,一邊用只有她們能聽得見的聲音,說“我看看扎哪個地方才能讓你半身不遂,筋脈壞死呢,啊呀,就這兒吧”
她捻起針,還沒扎下去,齊大夫人就騰地張開了眼,恐慌萬狀地屁股擦著地,瞬間挪開丈遠。
關玉珂看著她那丑態,也覺沒趣兒,撇了撇嘴,朗聲道“看這精神的,我的好婆婆,你原來是裝的啊,也是,你在外人面前向來就很會裝樣。我失憶這兩年,在你們府里,做你的兒媳,可是受夠了你這對里對外的兩副面孔了。”
“你也不必在這兒顛倒黑白,向我和蘇夫人反潑臟水。從前我一個失了記憶的人,沒得父母親族依靠,你們齊家欺我辱我虐待我,”
關玉珂渾不在意的一擼袖子往上頭一挽,露出青紅斑駁的兩條手臂來,厲聲道“我這一身的舊傷處處都是見證,污蔑不了你的,蘇夫人那書不過是氣不過,替我出口氣罷了。”
說完,她兩步上前,重重一個耳光甩在了齊大夫人的臉上,而后又一巴掌扇了齊二夫人,關玉珂這些年做活兒,手上早生了繭子,她打下去不疼,齊家兩位夫人卻是細皮嫩肉的,啪啪下去,那臉已是不大能看了。
在她二人又驚又痛,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關玉珂昂首冷笑“我確實是個膽大的,我要教訓你,就在青天白日底下,你看我怕不怕。這兩巴掌就先給你們開個頭。”
沈云西和圍觀眾人看得津津有味。
沈云西的話本子今兒才上市,傳開來還需要時間,當下最主要還是在官家小姐夫人們之間口耳流傳。尚且沒有大規模的散開去。
圍觀的人群剛開始其實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是聽了齊大夫人指責的話語,才摸出了些許原由。
原來是這國公府的年輕夫人故意寫書,傳出了流言,說人家虐待兒媳,害得人背上污名,滿門不幸,被人家找上門來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他們非常能理解齊大夫人的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