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幾天應是沒有好好地睡過覺,膚色憔悴疲憊得發暗,但氣息卻很是穩韌。她咬字很重,語聲有力,面容上也是與之相應的冷然堅定,眉眼間門雖還是往常那樣的沉寂,沒有鋒芒,但紅通通的眼里卻含著冷冰。
姜茹的話出乎沈云西的意料,她抱著小手爐,一言不發。
時間門久了,姜茹當她是不愿,她又俯了俯身,欲要再言,卻聽上頭女聲徐徐“你說,我聽。先坐下吧。”
姜茹大喜,多做了一個拜禮,才在王府女婢的攙扶下在椅凳上坐下,將那天夜里收到的那本書呈了上來,絲毫不知道這書就是上頭這個人寫的。
沈云西一面裝模作樣地翻了兩下,一面聽姜茹說話。
那夜姜茹看完書后,哪怕多次自我安撫,卻還是起了疑心,她始終放心不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便打定主意要去找代姨娘問個清楚。
多日里,她安靜地繡佛經,看守她的人很快就放松了警惕,在兩天前,代姨娘生日那天,她終于想到法子找到了出去的機會。
代姨娘信佛禮佛,每年生辰都要往城中的華法寺參禪點香,這是自閨中起就有的習慣。
姜茹徑直去了華法寺,輕車熟路找到了代姨娘慣住的那間門禪房。
當時禪房里代姨娘正歪靠在椅子上休憩,許是屋里炭燒得太旺了,她臉蒸得發紅,出了一身熱汗,身邊的老仆婦李媽媽絞了帕子,笑與她擦身,說“冬日里就這點不好,開了窗冷,關了窗悶,不舒坦。”
代姨娘半闔著眼,不接她的話,只道“僧人送來的符紙都收好,回頭裝在我繡好的荷包里,給二姑娘送去,惟愿保她平安了。”
李媽媽替她系好衣裳帶子,理好裙擺,嘆息說“姨娘何必事事都想著她,二姑娘又不是您親生的,操那個心做什么。要老奴說,您在夫人手下受了多少的苦,就該盡還給她女兒去,都說父債子償,母債女償,不也是這個理偏您就疼她,您還真把她當親女兒了啊”
“你個老家伙不長腦。”代姨娘笑罵了李媽媽一聲。
她懶懶地撫了撫前頭被弄得有點散亂的發髻,這會兒心情正好,便也多說了幾句“一個小女娃,我犯得著親手去搓摩她嗎老貨,跟了我這么久還不明白嗎,攻心才是上乘。”
代姨娘微微一笑,比平時顯得過分嫣紅飽滿的雙唇微張,吐出的字句卻叫門外的姜茹周身發涼“我對她好,她才會把我放在心上。我就是她唯一的軟肋,你懂嗎只有這樣,為了保護我,她才會乖乖聽話,不然你以為,她憑什么輕易的任人擺布狗急了還跳墻呢。”
李媽媽哎了哎,撫掌道“還真是這個理”
代姨娘略有點自得,慵慵喝了口茶,然才擱下杯子,就聽得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推開了。她眉頭一皺,急忙緊住臉掃眼一看,見是姜茹,才放下心來,只是有點吃驚地問道“茹姐兒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姜茹在門外聽得代姨娘和李媽媽這主仆二人的對話,心里腦子里,早空涼了一片,她愣然推開房門,被濃郁佛香的暖氣拉回了些微的神智,像個空芯的木偶一般,一步一頓艱難地走進來,木然怔怔地對著那婦人問道“姨娘,你真的不是我娘,你真的把我和兄長調換這都是真的嗎”書里寫的竟都是真的嗎
“你都聽到了”代姨娘聞言雖驚訝了一瞬,卻并不慌張。
她對上姜茹已經顯得空洞失魂的眼,完全沒有狡辯不說,還當場承認了,有恃無恐一般“你既聽到了,我也就不瞞你了,確實有這么回事兒。”
面對如此陌生的姨娘,從前的親母,姜茹的理智心神逐漸崩潰,她趔趄地后退了兩下,不敢相信“為什么,你做這些,就是為了報復夫人嗎”
“我哪里是報復她,我給她送了個兒子呢,我幫了她多大的忙啊。這怎么能算是報復”代姨娘揚了揚手,扯著衣襟遮了遮脖子,站起身來。
“茹姐兒,你也不必對我這般使氣,”代姨娘笑說道“我的乖女兒,你和姜百誼長得那么像,你真以為你那親爹親娘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