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花苑里,寂悄悄的無聲。
秦蘭月和沈姑母雙雙呆若木雞。
沈姑母有些慌亂的收攏了衣衫,站起身來,喃喃的喚了聲“月姐兒”
慶明帝帶了酒意,但基本的神智還是在的,在這過分凝滯古怪的氛圍下,他也循聲轉過頭,往秦蘭月所站的地方眺了一眼。
他似乎很奇怪她為什么擺出這番情態,狠皺了一下眉,直到大太監田林與他悄語了兩句,他才總算后知后覺的想起了這兩人的關系來。
若換了別人,面對這種場面,面對這樣的母女,再怎么也會有點尷尬的,但慶明帝的心房底線他超出常人,他不,他沒有,他半點兒沒有。
這母女倆,做娘的,他當初伸點兒枝頭,自己也有意搭上來,做女兒的專程到宮里來扮相,都不是他單方面強占來的,他們各取所需。
他有什么好尷尬的
慶明帝倚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因這些日子事事不順,有幾分頹唐之色,堆了好幾道褶子的眼皮子一耷,閑閑地對秦蘭月道“貴妃怎么來了”
慶明帝這般無所謂的樣子,讓秦蘭月顱內充血,白膩的臉面漲得通紅,一雙美目瞪得極大,氣惱憤怒和鋪天蓋地涌來的難為情,叫她渾身都發起了抖。
真端不住了。
她確實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哪怕在心里再怎么默念替身的專業素養也沒用了。
這不能怪她,任誰面對這種場面,也控制不住啊
她氣得哆嗦,慶明帝卻是不悅的拉長了臉,幸芳無論什么時候都不會露出這種表情來你為什么到宮里來的,你自己還不知道嗎擺不清自己身份
便喝她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許擺出這副樣子,不像了”
像你祖宗個腿兒
秦蘭月腦子直嗡嗡,如果可以,她這會兒真想沖上去,沖著他那恬不知恥的老臉上扇上一耳刮子。
他既早就有了她娘,他怎么還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和她在一起
她如果知道、如果知道她絕對不會進宮來
那是她娘,是她娘啊她的親娘啊
她可以忍受姐妹成為母女,但她絕不能忍受母女變成這種姐妹
這讓她感到無比惡心
秦蘭月忍受不了這一點。
可這世上沒有后悔藥,形勢比人強。在慶明帝不滿且危險的注視下,秦蘭月腦內拉響了警報,她深而沉的長吸了一口氣,艱難的冷住了臉。
慶明帝這才滿意的對她招了招手“來,貴妃你來得正好,過來坐。”
秦蘭月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過去。
她一到亭子里,慶明帝就在讓她在身旁坐下,而后便一邊看著她,一邊舉杯自酌。
他悠閑自若,沒有丁點兒的不自在。
秦蘭月卻是如坐針氈,羞憤欲死。
而沈姑母則是糾結的捏攥著手,偷悄的打量女兒。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下午,慶明帝醉酒回了紫宸殿去。
大太監田林帶著一干人等皆去了,只有沈萬川按田林的吩咐留了下來,照看貴妃和沈選侍。
沈姑母和秦蘭月母女倆相對無言。
沉滯許久,最后還是沈姑母先開了口“月姐兒,你、你怎么會在宮里來呢”
沈姑母到現在都還是一頭霧水。她在宮里消息不靈通,哪里曉得外頭的天翻地覆
親母在旁,秦蘭月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滾落了下來。
她在宮外受了多少委屈,又捱了多少難過的日子她獨力支撐的那些時日,無時無刻不盼著親娘給她依靠。
她想啊,她多想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