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珠看看衛邵,又看看她,恍然大悟,“嗐,那我給您吹吹,可不能亂揉眼睛的。”
去宮里參加夜宴的一行人是戌時三刻許才回來的,秦蘭月到屋里來時被人攙扶著,臉色很不好,五色絲織的誥命服都遮不住滿面的疲色和憔悴。
二夫人原齊芳跟在后面,她邊大步往里,邊一甩帕子掐著聲道“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我,什么樣的妯娌婆婆都能叫我遇上”
錢姨娘笑了問“去宮里吃宴是天大的好事,又是年關頭的吉祥日子,二夫人怎么還吃出一肚子氣來。”
聽到有人搭茬,二夫人原齊芳冷哼了聲,她父親是當朝御史,她也學了幾分家風本事,向來是個很敢說的,從不藏著掖著,
“還不是托母親父親、三弟妹和五妹的福,有的人做得精彩,有的人寫得精彩,哦還有的人腦子蠢得精彩,什么話都敢往外說。拜他們所賜,咱們一家子全成京里的笑話了,你今天是沒在那兒,我左臉被人家打,右臉被人家抽,從頭到尾受氣,可不就是吃了一肚子的氣嗎”
二夫人拍拍自己的臉,白眼兒翻上了天。
做得精彩的安國公秦蘭月神色不明。
寫得精彩的沈云西不緊不慢地合上了書。
只有腦子蠢得精彩的五姑娘衛芩瞬間炸毛,氣惱地站起來,大聲道“關我什么事,我不聰明我有什么辦法,誰叫爹娘不把我生得聰明點兒二嫂你個攪家精,就會嗶哩吧啦的,你少挑事來惹我”
二夫人捂住嘴,哈了一聲,“你還蠢得理直氣壯,豈有此理”
衛二爺扯了扯二夫人,“你就少說兩句吧。”
“夠了”衛老夫人沉著臉,厲然喝聲,“鬧夠了沒有”
老太太發怒,吵話的兩人忙都住了嘴。
沈云西適時站起來,沖老夫人伏身說道“是我的過錯,我不過一時興起胡亂寫了個話本子,沒想到外頭的人會攀扯到國公府上頭,更沒想到胡扯的情節還確有其事。這是始料未及的。”
秦蘭月目光沉沉,死死地看著她,沈云西恍若未覺,繼續道“前幾日見勢不對,我已經叫書鋪停止印賣了,希望這件事能到此為止。”
她主動站出來說話,雖聽得出來都是托詞,但似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衛老夫人表情略略好看了些。
老太太實在不想多提此事,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好是如此,舊歲將過,新的一年里我不想在府里再聽有半分。救寒莫如重裘,止謗莫如自修,修身齊家,你們哪一個做到了”
眾人唯唯諾諾,靜聽訓斥,獨秦蘭月唰地站了起來,“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不待衛老夫人出聲,就由綠芯扶著出了榮照堂去。
安國公也忙起身來,他笑著向老太太作揖說道“母親,您體諒她年紀小,我去看看她。”說罷快步追了出去。
且不說秦蘭月和安國公這對老夫少妻又如何鬧了一場,這邊衛老夫人并沒有在意秦蘭月的失禮,她見還有些時辰才到子時,便叫下人取了葉子牌來,湊幾桌玩一玩打發時間。
沈云西沒有參與,衛邵在府里算半個隱形人,也沒去,兩人依舊坐在那里看書,直到舊年在爆竹聲里過去,迎來新歲,開始了慶明二十年。
年初二就是沈云西回侍郎府的時候。
秦蘭月和安國公本來也該去的,但秦蘭月除夕夜宴受了不少擠兌,拉不下臉出門去,便以身體不適為由不回去了。